印刷坊就在糖坊的西侧,这里倒还僻静,不像窑厂那边整日里热火朝天,也不像商业街那里,全是各种喧闹。
早在年前,这印刷坊便办了起来,各种印刷的器具也都置办妥妥当当,规模也是颇大,说是工坊,不如叫做大宅院,好几进的那种。
但如此大规模的印刷坊,却一直没有开工,只是印了几份邮票的样品,便一直空闲着。
如今,这印刷坊的上百名工匠都已经在这儿集合,夏源逐个和他们打了个照面,这印刷坊的主编暂定为李廷相。
好歹是探花,当个主编绰绰有余,而且整日里待在东宫司经局闲着,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废物利用一下。
对于要担任这主编,李廷相倒是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只要有事做,别闲着就行。
昨日第一天上岗,很忙,一直忙着看话本,这印刷坊里养着不少的落魄文人,专门负责写。
从年前写到现在,攒了不少的稿子,眼见终于有主编大人上任,把稿子一股脑的全交了上去。
“属下见过”
“不用多礼,怎么样,有没有挑出看得过眼的稿子?”
李廷相看着桌上的那一堆文稿点头,“属下觉得都挺好,这话本读着都比那些正书有意思。”
夏源没接言,拿起这桌上的文稿一目十行的看过去,中规中矩,以他的眼光来看,甚至都没什么看头,又拿起一份,还是不大行。
这样的放到后世得饿死,李廷相觉得挺好,估计是以前都忙着读四书五经,忙着考取功名,这是头一次接触话本。
纯小白一个,看什么都看得津津有味。
夏源在这堆文稿里翻了又翻,始终没找到让他满意的,只能找个还看得过眼的递过去,“就这个吧,刊印这个,先印上两千字,看看效果。”
“是。”
李廷相先应是,而后才接过来瞅,这个话本他看过,觉得情节很勾人,就是文采忒差了些,用词不够高雅,太直。
“大人,属下是否要给这稿子润润色?”
“润什么色,咱们这报纸上的话本是给老百姓看得,越直白才越能看懂。”
“往后你要当这主编,就把你探花郎的那一套扔掉,站在百姓的立场去挑,找那些百姓爱看的内容印上去,什么劫富济贫,杀贪除恶之类的,然后再通过反响予以调整。”
李廷相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夏源拍拍他的肩头,“慢慢来吧,往后就懂了。”
“属下谨受教。”
“我让你写的那关于修路的利弊,你写好了没有?”
“噢,在这,大人请过目。”
接过稿子,夏源大略浏览了一遍,摇头道:“不成,写得还是有些过于文绉绉的,重写一遍,尽量用口语,别拽词。”
李廷相点点头,应下来,旋即踟蹰道:“大人,咱们这报是否要取个名字?”
夏源一怔,才后知后觉得想起连名字都没取,想了想道:“就叫罢。”
“?”
“昂,给人民看的报纸”说到这,夏源又改口道:“噢,堪表人间事,以此靖民心,谓之。”
李廷相闻言神色一凛,躬身行礼道:“属下必不负大人所托!”
“?”
我给他托负了什么?
夏源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只好从鼻间嗯一声,“不错,好好干。”
——
在印刷坊没有待多久,朱厚照便来了,还带来了一沓的文章,夏源伸手接过,只看了几篇,便拍着大腿道:“好!写得真好!咱们这报纸不愁销路了。”
别人文章写得好,却能提高这报纸的销量,朱厚照是一头雾水,夏源屈指掸了掸文章,抽了一份出来,递给李廷相,“就印这个,一个字也别改,署名内阁首辅大臣,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刘健,刘公。”
李廷相接过文章走到一边细细去了,朱厚照问道:“这些文章真能提高报纸的销量?”
“你觉得不行?”
“没有,本宫就是觉得这文章写得云里雾里的,本宫都看不懂,百姓能看懂吗?”
“这些文章就不是给百姓看的,百姓看的是其余的内容,这些文章是给那些读书人看的,通过这文章增加报纸的销量,销量上去了,咱们才不会亏。”
“亏?你打算把这报纸定多高的价格?”
“五文钱一份。”
“这么低?”
夏源抿抿嘴,解释道,“价格定得低,百姓才舍得买,定太高了,百姓指定舍不得,那咱们这报纸的初衷何在?”
五文钱一份,得卖超过两万份,才能堪堪收回成本。
可以预见,若是光将目标群体放在百姓身上,未来的半年,甚至是一年之内都是赔本的买卖。
而有了阁老的文章,那就不一样了,但凡读过书的人,一听这是阁老的文章,还只卖五文钱的良心价,绝对都会买一份。
做生意,凭借的就是良心。
“殿下再加把劲儿,争取把朝中那些个六部公卿的文章全要过来,多要点。”
“还要?”
“那不然等这几十份文章印完了,咱们以后印什么?”
朱厚照咂摸咂摸嘴,这报纸卖的再好,好像也没他什么事,反正都进了父皇的内帑。
不过他如今成熟了,想的更深远,这内帑往后是他的,换句话来说,就是父皇给他保管着银子而已。
回宫得和父皇说说,本宫的银子你省着点花。
“行吧,本宫去要。”
朱厚照把这事应了下来,然后便往外走。
“你现在就去要?”
“现在不去,本宫去撒尿。”
堂堂太子,用词这般的不文雅,夏源心里暗暗摇头,旋即想起什么,站起身道:“殿下等等臣,臣也去。”
这印刷坊里倒是建着不少的厕所茅房,一个坑一个坑的,也都是给寻常的工匠用的。
至于有点地位的,那用的都是溺桶。
夏源没让人去找溺桶,领着他进了厕所,朱厚照倒也不嫌弃,找了个坑撩起袍服,再把绔衣褪下去,然后就开始放水。
夏源暗戳戳的观瞧,又瞧不清,靠近点,随即微微欠着脖子去看。
朱厚照顿时惊觉,忙用袍服挡住,“你在看什么?”
“”
虽说挡得快,但夏源还是瞧清了,收回目光,随口道:“噢,没看什么。”
倒是不怎么长,看来这生不出儿子不是这什么皮的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