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夏源由衷的吐了口气,真是多事之秋,今年指不定要闹什么乱子。
进了内院的月亮门,一道俏丽的身影便迎了过来,回家就能看到媳妇的感觉真好。
夏源把心里那点为国为民的小忧愁压下,脸上堆满笑意,朝她张开了双臂,“来,亲亲,抱抱,举高高”
听到这话,饶是已经成了亲,还做了好多事,但顾忌周遭有下人在场,朱秀荣还是羞涩的红了脸,有些腼腆的低下头去。
等进了卧房,便没了顾忌,两个人脱鞋上了榻,朱秀荣像只小猫似的依偎在夫君怀里,伸出纤细的小手,抚摸着他下巴处淡淡的胡茬,很温馨的感觉。
如此依偎了一会儿,她又爬起来,整个人趴在夏源身上,旋即扬起脸,轻声细语的唤道:“夫君”
“嗯?”夏源垂俭望着她。
“夫君,你有心事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
夏源有些讶然,年龄不大,还傻乎乎的,但这个直觉还挺准,这都让她给瞧出来。
闻言,朱秀荣咬咬嘴唇,眸子里像是晕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凑到夫君的耳边说了通悄悄话,声音小小的,带着羞怯。
夏源的表情滞了一下,感觉他的光辉形象在小媳妇的心中已经有所崩塌,试图补救道:
“你怎么能这么想夫君呢?就算一回来就把你拉进卧房,那也不是让你表演口技的,夫君只是想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但又知道你害羞,所以才把拉到卧房里抱着。”
“嗯”
朱秀荣轻轻的嗯了一声,这话她就当真的听,又软声软气的道:“我也想被夫君抱着。”
这页揭过,夏源又扯开话题道:“不过夫君确实有心事,我今天去户部要俸禄,没要回来。”
“多少俸禄?”
“十二两银子,九石大米。”
“这么多?”
“”
夏源本以为这小东西当上公主了,眼界就高了,家里还躺着金山银山,应当看不上这点银子,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
长相娇俏可爱,性格温婉乖巧,哪怕是当上了富萝莉,依然知道节省,简直是所有男人心目中最完美的老婆人选。
更别说现在头上还套着皇家公主的光环,这样的老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夏源有些宠溺的捏捏她的鼻子,“是吧,夫君也觉得挺多。”
旋即他又补充道:“但也不是要不回来,而是最后夫君没要。”
“夫君为什么不要?”
“如今国库空虚,整个京里的官员俸禄都拖欠了三个月没有发放。”
夏源用手轻轻的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半阖着眸子温声道:“若是夫君把俸禄要回来,后面要出事。”
带着狗太子去要的,区区十几两银子怎么可能要不回来?就算国库再怎么空虚,那些户部的堂官自掏腰包也得给补上。
但这俸禄绝对不能要,这踏马就是个火药桶,得离远点,不然容易被蹦着。
“出什么事?”
“被拉出来当靶子。”
“?”
“没听懂是不是?”夏源笑了,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小鼻头,“没听懂最好,你要是能听懂这里头的关窍,那小荠子就不可爱了。”
女人傻乎乎的才可爱,但男人不能傻,男人傻了那叫智障,而且还容易短命。
比如朱厚照就是个智障,他不要这些俸禄,这小子还嚷嚷着为什么不要,所以这货后头短命。
真让人操心这小子的未来。
“来,小荠子往上一点。”
夏源动动胳膊,把趴在身上的少女往上抱了一些,然后亲上了那软绵绵的小唇瓣。
乾清宫里,正开着弘治十五年最重要的一次朝会。
内阁三位阁老,六部的尚书,所有人都屏息站在一张既长且阔的紫檀大案跟前,将目光看向那高坐在丹陛上的弘治皇帝。
像是雕塑般站立在殿中的太监们,往殿中的那几个铜火炉子里又加了一次木炭,旋即将镂空的铜盖盖上去,接着便行步极轻的从两侧的小门退了出去,将殿门给关上。
弘治皇帝翻看着眼前的各项国库开支,厚厚的一摞,一串串数字看得他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末了他从嘴里徐徐的吐了一团浊气,向旁边的箫敬看了一眼。
箫敬迅速会意,将御案上的厚厚的一摞开支账本抱在怀里,走下丹陛,将其放在那张紫檀大案上。
这时,弘治皇帝的声音也跟着响起,“诸卿把今岁的各项开支,各部衙门连同各省各州的所有用度统统报上来,那些小笔小笔的账目就先别说了,先说说今年大宗的账目。”
说着,他的目光在众位朝中重臣的队列中扫视,“哪个部先说?”
刘健望向了兵部尚书马文升,“马部堂,兵部一向开支最大,就由你先说罢。”
“中。”
马文升应了一声,从这堆账本中翻出兵部的那一本,朝着丹陛上的皇帝一躬身,这才操着乡音道,
“今岁夏季税银收上来之后,老臣曾向陛下奏请拨款五百五十万两,用于给我大明九边的边军发放积年拖欠的饷银。
后经磋商,拨款三百八十万。秋季税银征收之后,老臣又请调拨军饷,于各省州卫将士发放积欠的饷银,奏请二百六十万两,但户部一直拖延,如今老臣奏请陛下,请调拨军饷,给”
户部尚书韩文听不下去了,站出来道:“非是我户部拖延,实在是没银子给你马部堂拨。今岁又是地崩,又是水患,北方几个省还有大旱,如今寸雪未下,还等着调拨银两和粮食赈灾,如何给你拨银子?”
马文升瞧他一眼,没理会,对着弘治皇帝接着道:“陛下,如今已到年末,还有二十多天便是正旦,将士们都等着饷银过年,若不予拨款,臣恐各省州县的十数万将士有哗变之险。”
“”
朱佑樘沉默一会儿,慢慢说道:“那便先拨上一些,将将士们先行稳住,二百六十万两太多,便给个一百万两如何?”
“陛下,一百万也太多,国库拿不出来。”
马文升扭头道:“如何拿不出来?如今国库里应当还有四百万两的银子。”
“给了你一百万,剩下的三百万又够做个甚么?其余各部不需要银子吗?”
说着,韩文看向其余的大臣,“各位部堂,你等的衙门不需要银子吗?”
“自是需要的。”
工部尚书站出来道:“陛下,濮州地崩之后,周遭各省的漕运都遭到严重的损毁,至今未能行船。户部调拨了八十万工款,如今已是用尽。臣再奏请陛下,调拨一百万两,用于勘修各地的漕运。”
韩文的一张脸已经涨红,到了年底,这个想要银子过年,那个想要银子过年,还要这么多,老子就不需要过年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