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翼走到近前，络腮胡依旧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
他面前放着几瓶7号主城走私来的违禁品好酒，眼也不抬地朝前者移过去杯金黄色威士忌：“坐，喝。”
这一副真正地下势力巨头的霸气做派，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血帮的能源战士大佬。
还没等罗翼坐下，他背后两个小弟就上前按住他肩膀“硬”把他按在沙发上，连带着酒杯也被拿起来直接塞进他手里：“牛老大敬你酒呢，不给面子？”
“诶，别吓着我们客人。”
牛老大干掉杯中剩酒，倒过来朝罗翼亮了亮杯底，又捋一把络腮胡上酒渍：“小兄弟是清澜的人吧，第一次来我们‘角枭’地盘玩吗？”
“第一次来，想先随便看看而已。”罗翼老老实实的回答，没去喝杯子里的威士忌，而是重新把酒杯放回到桌上：“您是这儿管事的老大吗？”
“哈哈哈，小兄弟还真是可爱。”络腮胡心中原本的一点怀疑，在看到罗翼这幅样子后彻底洗去：“只是帮着管一点小事打发日子而已，咱们这里的老大……”
他手指向上虚点几下，一副“不可说”的表情：“当然另有其人，小兄弟还年轻，想在内城好好混就别打听这些事了。二麻子，给这位贵宾拿一万筹码，记我账上。”
等旁边那叫二麻子的小弟给罗翼递上叠筹码，他又失去兴致般朝后者挥了挥手：“自己随便玩玩罢，输了赢了随时走。玩别的项目欢迎，旁边有的是让你乐不思蜀的地方，赌场以后还是别来了——清澜可是大公司，我们小家小户的得罪不起。”
他话虽这般说，但语气中那股大大咧咧却似乎并没有太把清澜放在眼里。
至少罗翼这个穿着外勤战斗服的“小底层”，还不足以引起重视。
罗翼未拒绝来自这位大佬馈赠，依旧挂着憨厚纯真笑容朝他点头致谢，拿起筹码转身离开。至于桌上那杯威士忌，他始终一口都没动。
对面不至于毫无来由的一见面就下毒，但常年混迹荒野区的谨慎，也让他早就养成不知根知底之物绝不入口的习惯。
那牛老大倒是不以为意，抬手抓过杯子一口喝干：“年轻人不懂享受！”
解决了个小麻烦后他未再继续关注罗翼，而是继续一口一杯朝肚子里灌着价值不菲的走私洋酒：“二麻子，帮我叫个妞过来陪着喝，就你们几个太他妈无聊了。”
“可是……老大说……”
二麻子还有点犹豫，被络腮胡拿机械眼上红芒一瞪，很快就打了个激灵老老实实地跑出去替他找妞过来陪酒。
这会儿功夫，罗翼已经在赌场内转了好几圈。整整三千平方空间里的一切布置，都被他事无巨细印在了心里。
同时三名重甲战士坐镇，除了偶尔输到失去理智的赌客，几乎没有任何人敢在这里闹事。
赌客中除了罗翼这穿着清澜战斗服的异类，或许还有其它更强超凡者，但他们“角枭”在3号主城内也不是没有跟脚，真出点什么收不了场的事……自然还有大人物出来协调。
毕竟一切都是生意。
这个现金流源源不绝的销金窟，谁想动都得问过很多人答不答应。
观察完周围情况后，罗翼拿着筹码随意上桌赌了几手。也许是最近运气不错，短短十几分钟居然就把一万五千筹码翻了个倍，最后去筹码房结账离开时口袋里已经多出了十几张千元大钞。
但这当然不会是他主要目的。
帮李一解决欠债麻烦是其一，想办法从这超凡者组织身上啃下来一块大肉，才是他来到夜色镇之后的真正想法。
离开赌场，罗翼又在另一个迎宾小妹带领下，去旁边几个厅各转了圈。
热闹程度不输赌厅的地下拳赛，藏污纳垢的浴场会所，以及供赌场、拳赛失意者借酒浇愁的酒吧。
除了李一曾暴起杀人的酒吧外，基本上每处区域都有一到两个重甲战士驻守，
安保程度挺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操作空间。
半小时，罗翼基本逛完了整个“角枭”组织大本营。
他未在这座娱乐场多做停留，很快来到夜色镇另一个角落的酒吧，与等在此地的李一汇合。
“怎么样？”
酒吧昏暗灯光和嘈杂音乐声中，李一推过来一杯酒。
这家伙左右两侧各坐着个妙龄女子，衣着暴露面带娇笑：“老板要不要再叫几个妹妹来一起玩。”
罗翼摆摆手：“抱歉，我们有正式要谈。”
李一松开搂着两女的机械手臂，谄笑着朝前者搓了搓手指：“江湖救急替哥哥给一下台费。”
“……”
罗翼无奈替这惫懒家伙给了小费，打发走两女后才谈起正事：“对面实力不错，各方面安保措施也很严。
除了超凡者驻守外，那栋楼本身也配备了不少超凡武器，几乎可以抵挡一支小型军队的正面袭击。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得打，主要问题在于……你想做到什么程度？”
李一挑了挑眉毛，没理解罗翼意思。
“看你是只想解决掉那笔债务，还是借此机会搞把大的，从角枭身上啃块肥肉下来。”
罗翼抬手招呼酒保，点了杯无酒精饮料：“这家组织在主城内另有后台，顺着跟你签订债务的空壳公司应该能查到点大概。不过以目前行事方式来看，基本上跟血帮脱不开关系。”
“又是血帮……我们机械改造序列超凡者的名声，都快被这组织败完了。”李一喝干杯中烈酒，双目微红的看着前者：“怎么搞你决定，我配合。”
“底线是？”
“那小白脸的舅舅，角枭组织老大卡加，得想办法弄死他。”
罗翼这回并未看到卡加此人，但本来也早就把他列为重点目标之一，闻言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你注意隐藏身份，我们明天白天再呆一天继续摸底，傍晚回城。等下一次来，就是正式行动的时候了。”
……
当晚，罗翼和李一随便开了个房间住下。
对于鱼龙混杂，时有亡命徒通缉犯出没的夜色镇来说，他们这样的组合并不会引人注目。
甚至于两人在房间内画角枭总部平面图，商量进攻、撤退路线，列所需物资清单等前期准备工作时，镇子里好几处还传来一阵阵的爆炸、战斗声音。
地下世界的残酷就是如此：几乎每天都有旧势力覆灭，新帮派崛起。
尤其在这种每晚现金流都是天文数字的销金窟中，更表现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新旧势力覆灭崛起背后，操控着所有利益链条的……或许依旧是最初那几双大手。
罗翼现在想做的，就是从其中一双大手掌心里，抢下来一小块肥肉。
这不是他第一次干劫掠整个帮派这种事，但相比起以前在荒野聚居区、临时营地，小型要塞那些地方，角枭无异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目标。
所以前期准备工作也显得分外重要。
他和李抠门讨论到深夜，终于凭记忆把“百盛门娱乐场”内外结构都画了出来：“目标有两个，第一是赌场里面筹码房当天结存的所有现金、贵重抵押品，第二则是那个叫做卡加的角枭帮老大。”
“但两个目标都只能做到‘听天命’三字，当天筹码房内有多少现金和贵重抵押品，只能看他们生意如何，得手后马上按照预定路线撤退。至于那帮主卡加生死，就得看你这两年做的情报工作是否准确了，正常看只要准备够充分弄死他不是问题。”
自打罗翼出头后，李一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跟他和罗曼曼、女文青一起在荒野区打拼的日子，习惯性地完全以他马首是瞻，闻言很快便信服点头：
“你制定的计划，什么时候出过岔子。这波咱们兄弟俩又要发笔大财了，按照我估计……他们赌场一天现金结存，应该能有个五六百万最少？”
罗翼摇摇头，比了个“八”字。
李一顿时更为兴奋：“那还掉我的债务后，咱们四六开吧？你六！我四！”
前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脸上憨厚表情消失无踪。
“三七？”
“二……八？”
李一目光越来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哭丧着脸恳求：“坑坑，我罗大爷！多少让兄弟喝口汤咂摸咂摸滋味吧，这几年哥真的是穷怕了，连顿饱饭都不敢放开量吃啊！”
“行吧，减去债务二八开。”罗翼笑起来拍了拍他肩膀：“本来打算五五呢。”
李一翻了个白眼嘟囔：“嗯，我信了。”
第二日起早，经历了整夜狂欢的夜色镇仿佛是两个世界。
各大娱乐场全部闭门，镇子三条主道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很偶尔才有车辆载着一个个呼呼大睡的醉汉离开。
倒是夜间几乎不见踪影的警察在大街上随意巡逻，看到罗翼和李一这对组合闲逛，也没什么兴致上前盘查——这儿日常治安虽然由主城政府代管，但看几个机械战士警官那副子懒散困倦模样，就知道他们晚上也没少在寻欢场所厮混。
两人大致在镇子上转了圈，等罗翼验证几处关键位置后，很快便带着李一离开。
但他们并没有回去主城区。
而是转头去了距离三号主城最近的一处荒野区域：187。
因为紧邻主城，187荒野上常年有政府军队出动扫荡兽潮，这里的安全性与其他荒野区不可同日而已。各种拾荒者，中小帮派外勤队员，都会在实力不足以闯荡真正危险区域前，来这里试试手。
猎杀低级别的超凡异兽，采集超凡植物根茎果实，探索超凡矿脉……
运气好点的话，一天就能赚到普通人整月收入。
罗翼带李一来这儿当然不是为了赚钱。
两人一路避开拾荒、狩猎人群，径直进入了187荒野区深处，罗翼顺便实验了下异能者境界的攻击威力。
他现在已经能将指尖火苗凌空击发出去，射程在十到二十米左右。加上自身对自然元素离体后的控制，准确度方面比生死轮盘要强不少。
至于威力么……或许因为还没学过真正的异能者战技，罗翼感觉这样一枚激发出去的高温火苗，和枪械射出的超凡子弹也差不了太多。
深入荒野区中心后拾荒者数量变少，其他中小帮派的外勤人员变多。罗翼将清澜科技制服换下，穿上一身随处可以买到的普通超凡战斗服，和李一两人组合混迹其中倒也不算显眼。
随着他们一路极有针对性的搜寻猎杀，列表上被划去的内容越来越多。
“魔纹豹心脏”
“飞翼兔延髓”
“火鼠脑”
“爆裂狼腿骨”
“噬心藤根茎”
“胶黏树果实”
……
各种超凡异兽、植物的不同部分被两人以特定方式采集保存，将两个事先准备好的背包装的鼓鼓囊囊，而一路上浪费掉的各种可出售资源……也让李一心痛到无时不刻都在碎碎念着：“三千七，四千一，四千四百七……”
等两人最后搜索完187荒野大部分区域，结束了整个略显繁琐的采集工作回城，这个浪费数字定格在了“五千八百元”。
按李抠门话说：“每一次呼吸都是心痛的味道。”
“行了行了，一时的浪费是为了整个行动安全。”其实罗翼心中也免不了有些疼。毕竟以他和曼曼混迹荒野区习惯，不仅会将刚才那些猎物全部打包带走，甚至恨不得连地皮都刮上一层拿去卖钱。
两人一个刚突破的异能者，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机械战士猎人，杀穿整个187荒野区效率极高。
等他们原路返回，站到主干道公路上搭便车回3号主城区时，尘埃云背后黯淡的太阳还未爬到天空正中央。
下车后李一腆着脸想去罗翼家蹭饭，被直接拒绝。
“明天晚上之前，把列表上剩下的所有东西分批次买齐，不要完全按照所需数量买。”罗翼点出一万五千元现金递给他：“买的时候也尽量分开，现金交易不要留下痕迹。”
“明白，交给我。”
昨晚罗翼刚列出清单时，李一就大概知道他的计划。等过几日事情发生，政府或者“角枭”背后那位派出调查小组，顺藤摸瓜下没有被牵扯到他们头上……
整个计划才算正式成功。
罗翼挥挥手跟李一别过，背着两个大包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