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
县衙门前宽敞的空地上,十几个贼捕掾排成了两排,这些人多少有点散漫。因为主事的还没到,他们小声议论着。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据说是上使要去城外西南方的深山老林里找什么人!”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上使要重新开棺验那张玄的尸体,但是信心不足,所以想去万人墓那里找洛半仙!”
“真的假的?”
“真的,昨日晚间,上使就来通知了两位内史和都尉!所以今天一早,都尉才会让我们在这里集合!”
“不会是要从我们里面选几个随行吧?”
“呀,不会吧,那里可是凶险异常啊!还有那个什么洛半仙,或许早就死了吧!”
众人面露惊恐,“去那里还不如呆长安查毒蛇案,现在有了灵石护佑,也不必惧怕白蛇!”
其中一人向着暖阳打了一个哈欠,“就是,我反正是不去谁叫都不好使!这命是自己的!”
“嘿嘿嘿,别说了,来了,来了!”
十几个人瞬间来了精神,停止了闲聊,有序排好了队伍。
丁铭站到了队伍的前面,倒也没有过多的废话,他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把大家聚集到了一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两排人都齐刷刷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上司,即便已经知道这重要的事情大概是什么了,可仍然还是憋足了劲儿,等着上司亲口说出,自己亲耳听到。
“为了准确无误查出线索!我准备到长安西南的深山中去寻得一位高人!请他来协助验尸!”
“可是找那洛半仙?”队伍里一人问道。
这洛半仙姓洛不假,但真实名字已无人知晓,而半仙只是他在江湖上的别号,因为他行医救人能力超凡,顶得上半个神仙。
此人早年的情况,江湖上传之甚少。只是听说这人师从夏无且。夏无且这人很了不得,是始皇帝赵政的御用医师,除了医术高超,还救过秦始皇。荆轲刺秦之时,他以其所奉药囊砸过荆轲,为秦始皇的逃脱赢取了时间,后被始皇帝赞誉:无且爱我,乃以药囊提荆轲也!
而洛半仙的造诣还远在师父之上,除了痴迷于医术与药理外,他对验尸也颇有研究。
这样的人才本可为朝廷所用,但不知缘由,汉高后八年,也就是无冕女皇吕雉去世那年,他突然消失了。
这些年来,据一些胆大进山搞货的人提过,在长安西南深山中的万人墓附近见过他。
那片深山非常诡异,相传项羽反秦之时,除了在新安城南坑杀了20万秦军,还在洛半仙如今所呆之地屠杀了不少秦朝贵族。从此,这些冤死诡魂的怨气常年不散,诡异之事屡屡发生,山上有吃人的妖,有吸人精髓的诡,还有各种奇异的猛兽,各种传说千奇百怪。
长安城里有一句吓唬孩童的话:你要不听话,就将你扔去那万人墓的老林!
这句话很是管用,连小孩子听了,也立刻止哭,不再闹腾。自然而然,那片老林,也是无人敢去的。
“不错,是去找他!关于这事,我也与内史和都尉说了!现在是想从你们当中挑三到四个人一起随行,方便行事!”
一群捕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说话。
“可有人愿意随行?”
空场地上安静得只有呼呼的风声,无一人答话,大家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表情也是板板正正,好像提前排练好了一般。
丁铭只能慢慢走到了队伍的旁边,瞅着第一个人道,“你是王闫对吧!”
“回上使大人!小的是王闫!”
“嗯!我听闻你和张玄曾经共事,关系相处得不错,现在为了还他公道,你可否愿意”
不等丁铭说完,王闫就道,“不行啊,我家夫人最近病了,家中无人照顾,我去不了!”
“哦!”丁铭撇着嘴点点头又看向第二个人,“你呢?”
“上使大人,我有老寒腿,最近天冷,我疼得厉害,走不了远路!”
“哦,腿疼!不能走太多路,是挺麻烦的!那你呢,你能不能!”
“不能,不能,我近几天牙疼!牙一疼,脑袋就疼,脑袋一疼”
“好了好了”丁铭哭笑不得,只得再看向另一个人,“那你!”
“我也不行,我胳膊疼,拿刀都不利索!”
几个人问下来,丁铭很是无奈,叹息了一声,刚想作罢不再问了,却见站在第二排末了一个小吏站得笔笔直直,两眼有神,挺有魄力。
这不就来了嘛!丁铭面露一丝喜意,径直走了过去。
“我看你与他们不一样,看你这样子,我就懂,你”
“上使大人,我也不能不去!”小吏还是站得笔直,声音洪亮。
“啊?你这也是哪里疼?”
“回大人,我没有哪里疼,我是不想去!我怕”
丁铭苦笑了一声,“你倒是很实在啊!”
“好了!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去……那我就……”
众人直盯盯地看着这位年轻的上使,照这样,他估计也不会去了!
“那我就自己去!”
“看到没有!没人愿意跟着!”
站在远处,目睹了一切的郭亮不屑地说道。
“那深山老林,异常凶险,就和禁地一样,谁敢去啊?何况那半仙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陈直的口气有点嘲讽之意,像似要看丁铭笑话一般。
瞬间的功夫,陈直的脸又严肃起来,“大人,你说他要真找到那半仙呢?”
“找到就找到啊!”
“上头如果也同意了开棺重新验尸,那真验出点什么!”
郭亮扭过头看着陈直,“怎么?因为你上次主持的事情没做好,怕别人查出新的东西,没脸见人了?”
陈直冷冷一笑,没有回话。
倒是县丞殷平道,“能验出端倪,于大家都是好事!只是唉,那老林里诡异,现在无人愿意随行,上使如果和范公两人前往,实在是让人担忧啊!”
“那你陪着去啊!”郭亮学着严通的口气道,“真是的!”
说完这话,他前后张望了两下,“对了,一早怎么未见严大人?”
“听说是身体不适!在卧房休息!”
“最近愁心之事甚多,怕是病倒了!这两天明显感觉他精神很糟糕!”郭亮轻轻捋了两下短短的胡须,“他可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