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皇宫长安左门的一座小院中。
张九冲进正房,见了朱瞻墉便凑了过去,笑容贱嘻嘻:“殿下,奴婢听,郑公公要带八十个大监,去松江府。”
下西洋,九死一生啊!
而这些,是瞻墉殿下所为,现在宫里太监怕了瞻墉殿下。
宫里发生了无形的变化,其实这种变化朱瞻墉也能感受到。
以前那些太监遇见他,行礼随意,如今见他都恭恭敬敬行礼。
朱瞻墉不习惯他这般贱兮兮眼神:“凉了,去换一盏来。”
张九笑嘻嘻接过,屁颠屁颠跑去了。
等张九跑去膳房。
登时,脑海中响起一道嗓音,是朱元璋。
壹:“真是咱的好太孙啊,若办不成,咱也可以替你出这口恶气!”
朱元璋声音克制,却仍透露对朱瞻墉的欣赏。
虽然他很意外,皇位落到朱棣身上,但他也想明白了,眼下只能先观望,短短两次接触,皇太孙不算让他失望,甚至,他有些喜欢这个太孙。
不同于其他几人,素未谋面,一瞬间朱元璋就和他无比亲密,这就是血缘。
肆:“你答应在下的银两?”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朱瞻墉方从北平府来京城,用度被太监克扣,他父王亦是开源节流,不敢惹朱棣生气,说实话短时间拿不出来。
朱瞻墉问:“你着急?”
肆:“不便细说,但确实十万火急。”
朱元璋心里高兴,哪里忍心看孙儿落下面子,况且,也知这些钱银的去处,当即便开口应承了下来。
不等朱瞻墉开口,老朱淡然嗓音传来:“五百两黄金,够吧?”
肆:“一…一百两黄金足矣。”
壹:“咱说五百两,就是五百两,替咱太孙给你的!”
朱元璋声音不容置疑。
朱瞻墉知道,当初开国,老朱给了诸多武将很丰厚的赏赐,大明黄金不多,且老朱颇为节俭,用这一大笔钱足够表示诚意了。
六人皆上线了,身处不同的朝代,他们皆好奇壹怎么把黄金送到肆的手上。
不过,肆既然问了,便有办法。
肆:“在下谢过了!阁下可知,南京成贤大街,有一座煦园?”
壹:“你等等。”
很快,老朱又上线了:“未尝听闻。”
肆如梦方醒,他太激动了,竟是忘记老朱所在的朝代,还没有煦园,那是汉王朱高煦的府邸。
壹:“这样吧,咱命人在鸡鸣寺东边一里,埋下五百两黄金,在箱子上压一块青石,再填土,立上一块大石。”
朱元璋已知晓肆的意图。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朱元璋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壹:“埋金子的人咱都处死了,肆你去看看有没有。”
皇太爷爷果然没让我失望。
天工造物……
此人精通农事,纺业,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烛、纸、兵器、火药、纺织、染色、制盐、采煤、榨油等诸多技术,朱瞻墉猜到肆的身份。
还知道,他生活在明末。
明末朝廷缺钱抵御满清和李自成,天下穷尽钱粮,到处在闹兵灾,难怪,肆这么缺钱。
肆:“在下感激不尽!”
………
崇祯元年。
一座衰败荒凉的城隍庙中,书生猛然睁开眸子,看了眼躺在干草上饿得双目萎靡的妻儿,漠然出了破庙。
他不时看看周围,荒郊野岭,一个人都没有,荒草中时不时有饿死的尸首。
行至南京城外鸡鸣寺,东边五里,果真看到一块被岁月侵蚀得锈迹斑斑的大黄石,他疯狂地在黄石下挖了起来。
刨土刨土……
一块碎裂的青石。
丢掉。
他继续往下刨土,摸到一个巨大的陶瓷花瓶,密封的。
砸开!
哗啦啦啦啦……
黄金!
一块一块流淌出来!
掉落在地上,书生怔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渐渐地,精神头也回到死气沉沉的面庞上,笑出来。
“黄金!黄金啊!”
也许是得到黄金的喜悦,也许是确定那真不是梦的喜悦。
书生反应过来,急忙四下看了几眼,匆匆将黄金揣进兜里,很重,但是很踏实!
他再小心翼翼来到河边,看四下无人,揣一块入怀里,剩余的全部埋进满是泥沙的河中。
过了许久,回到那座破庙,再假装无事躺下,睡过去。
肆:“多谢!在下收到金子了。”
壹:“咱说到做到!”
从声音听出,朱元璋在笑,他也担心肆收不到金子,导致食言。
众人想问肆如何收到黄金的,但很快,便将这股好奇压下来,这会暴露身份,肆也没问他们各自的事。
老朱谆谆教诲的嗓音响起。
壹:“瞻墉啊,咱提醒你,要当心宫里的膳食。”
早年晋王朱棡因饭菜不可口,用鞭子狠狠抽打庖厨,被朱元璋知道后教训,原因便是怕厨子在饭里加调料,若老朱在朱瞻墉身边,此刻定然把厨子换了。
可惜,他不在。
朱瞻墉明白朱元璋的深意:“有皇爷爷在,宫人不敢乱来。”
宫里,不能另起炉灶,自己烧饭就别想了,不过,宫里小太监能升大监还得感激他。
除非汉王再次使用钞能力,收买一批新大监。
换位思索一下,若汉王真的看重宫里的太监,不排除重新收买的可能。
朱瞻墉轻叹一口气:“这次是托郑和的福,皇爷爷下西洋的执念太深,不然,我也不会成功,还是得在京城站稳根基。”
他还没自大到,以为自己在宫里能横着走。
短暂联络感情后,叁肆伍陆各自下线了,也许是太震撼,下线回到自己朝代寻思去了,也许只是有事。
朱瞻墉收敛心神。
四下环顾,去换茶水的张九还没回来,院里空荡荡,宁静,站起身,打算去文楼。
出了院门,到了宫廊拐角,瞅见朱瞻圻,和他身后的三个勋贵子弟。
不远是文楼,他们出现在这里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们围着脸色惨白的张九,朱瞻墉饶有兴致没急着过去。
“殿下,我不要…不要啊…”
张九一脸畏惧地后退,后背贴着宫墙,退无可退。
“本殿下让你收你就收,别不识抬举!”
朱瞻圻手里拿着一百两银子,硬塞进张九衣襟:“本殿下要你办一件事,把朱瞻墉的船图弄来。”
“奴婢哪里敢…船图已交给郑正使,奴婢也见不着啊。”张九畏畏缩缩。
朱瞻墉陷入思索,朝廷有些物品属于机密,比如舆图,兵书尚书和皇帝才能看,吏部手里都没有。
船图,也属于这样的军事机密。
二皇叔要船图,定然是想打造一支水师,毕竟,船图的作用只有这个。
朱瞻墉过去,拍了拍朱瞻圻笑道:“二皇叔想要船图,找我呀?”
见了朱瞻墉,张九急忙躲到他身后。
朱瞻圻转头,诧异看了眼朱瞻墉,愕然发现对方笑眯眯的,似乎来许久了。
他和朱瞻墉的关系并不亲近,虽然是堂兄弟,可两人从小便不生活在一起。
朱瞻圻也不解释,转身走了。
两个勋贵子弟急忙跟上。
还有一个勋贵子弟,反应慢了半拍,僵在那里,仿佛做了坏事被人抓到现行,眼神无辜地看着朱瞻墉。
“我叫张輗……我大兄是张辅。”他喃喃道。
朱瞻墉愣了下,旋即盯着做了坏事,却又主动暴露身份的张輗,良久,才憋出句:
“真是个好孩子啊……”
其实朱瞻墉只跟他一般大。
兴许是新城侯家伙食太好,张輗看起来有些敦实,这样敦厚的孩子,猜测是朱瞻圻怂恿的。
所以,
朱瞻墉也不想跟他计较。
转身便去文楼。
张輗张了张嘴,发现对方根本不理他,急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