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石头是朱芳百现在唯一的陪伴,也是眼前唯一的敌人。石头莫名其妙变成了敌人,然而朱芳百可不管这些,认为是的话它就是。
朱芳百如今只恨自己的力不从心。记得当阿菲拿起自己的精灵球的时候自己就做好了全力以赴的觉悟。
决心让他知道他的直觉是没错的,然而所有的期待连同自己的精灵球却又落回了阴影中被完全淹没。
他为什么突然改变决定!只是因为自己是个伤员吗?不,就是因为自己是个伤员吧。
“b!”
它嘶吼着扬起爪子又在石头上刻下了三道痕迹,它懊恼自己那时候会甘心缩在精灵球里而不是直接冲出去,如果当时直接冲出精灵球也许胜负早已分晓了吧?
可自己没有这么做,自己最终还是没有能冲出去,即使有着强烈到无以复加的冲动可还是没去做。
“……”
尽管极度不甘心,但是原因它恐怕在那个“当时”就已经有意或无意地了然于心了,自己可笑的特殊情况肯定会成为负担被针对。
而以自己的身形如果站在那儿毒菱一定会波及到很容易会处于下风,就像巨沼怪那样,而因此身负重伤的话恐怕胜负就真的要分晓了……
要是能从空中进攻的话这些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
这个正常却又无法触及的想法一闪而过的瞬间朱芳百突然狰狞了表情不管不顾地吼叫起来又是一爪拍在石头上。
这是它绝对不可能去承认的事情,自己不需要从空中进攻,就算是现在自己也完全可以做到,那些理由根本就是多余的,自己绝不会是那个拖后腿的……
那个时候他首先拿起的可是自己的精灵球啊!他首先选择的是自己啊!朱芳百狠狠抓着地面全身颤抖着,爪子陷出了几条沟。
终究在决战之时没能做到站在他的身前去保护他,终究还是被藏在了身后,为何的理由……一直就是显而易见的啊。
这可恶的莫名其妙的理由!
朱芳百瞪向自己后背的双翼,厌恶地瞧着它们。
那本应以生机勃勃的姿态挺立的它们如今却如同被挖空血肉的干瘪皮囊,那本应作为自己无上骄傲的它们如今却如同被弃置的累赘般支在背上。
其他人不可能从那并无异处的物质外表上看到这般差别,可在它眼里它们就是如此截然不同,无论自己如何挥动使用。
它们总是那样的空乏与无力,如同动力不足的巨大引擎吞吞吐吐地冒着黯淡的火光。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无论自己如何做想这始终都是屈辱。
这份屈辱比甲壳龙时期包裹的外壳还要沉重压抑,那时只是在狭窄的禁锢中等待,此刻却是在空阔的自由中绝望。
仅仅是回眸一瞥那剧烈的情绪就再度爆燃喷发,它呲出利齿咆哮着对那颗石发起攻击将所有压抑和愤怒施加在上面。
好像这忘我的宣泄可以忘却所有所有,但怎么可能忘却呢,它们如同眼前这块笨重的大石头结实地撂在心头,它们也如同这石头一样顽固。
任凭自己敲打只在闷闷作响依然纹丝不动。它甚至感到这石头正在嘲笑自己的无理取闹,越发地想把这东西弄得粉碎了,“b!”
深吸一口气后它那猛烈的龙之波动呐喊着喷发出来冲撞在石头上,但至此石头才仅仅碎了一小角而已。它突然有些累了,气息在上下起伏。
感觉四肢微微麻木,疲劳使它变得冷静,它忽然想要继续练习了,在发泄过后还是要继续练习的呀。
心里失落又能怎样呢,感到绝望又能怎样呢,它早就厌烦了这滋味,它们改变不了什么但又如影随形令它心烦意乱。
它唯一确信的是自己绝不会被区区负面情绪打败,它们是不可能阻拦自己的,况且身边还……
就在朱芳百喘息的时候突然听到有动静,它看见从森林里走出两只宝可梦,月光映下来把它们恼火的面孔照得十分清晰。
那是一只尼多王和一只尼多后,它们激动得鳞片都立起来了,而会在这个时间生气地亲自找上门的原因很大可能是朱芳百那时不时的躁动打扰了它们的美梦。
即使是普通的日常矛盾也会因双方的情绪而演变成严重的冲突。见对方气势汹汹朱芳百反而更加怒火中烧,它正缺活的撒气对象呢。
于是它丢下石头往前踏出一步怒吼着摆出战斗的架势。
虽然受到了威吓可尼多王和尼多后也完全没退缩果断来应战了,它们大吼一声冲过来便要教训它。
双方扭打在一起,虽然朱芳百的体格比它们都要强壮但对方强有力的冲撞也着实很难应付,令它几乎要失去平衡,而它们的爪子和头上的角也在不停刺痛着它,刺伤的地方泛着瘀痕。
渐渐地翻涌上来一股恶心的感觉刺激着战斗中朱芳百,它意识到可能是中毒了。
原来中毒是这样的滋味啊,它更加被激怒了。
虽然单个作战它能更胜一筹但是双拳毕竟难敌四手,尼多王和尼多后的一次合力冲撞将它顶出去摔在地上,不过它立刻就爬了起来,“b!!”
此刻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自己亲自出场的战斗是绝对不能败的!
朱芳百冲了上去一记“龙爪”打飞了尼多后。尼多王见状也愤怒了,它冲过来用尾巴勒住了朱芳百的脖子紧接着用力一拽将朱芳百放倒在地,朱芳百瞬间呼吸都困难了脖子像要被卡断一般。
“b……b!!”
然而朱芳百拼命抵抗着强硬地站了起来,尼多王用尽全力也仅仅勉强压制,在它挣脱时却发现尼多后那里“破坏光线”已经蓄势待发,它被定在那儿直直地瞪着即将到来的冲击波。
“石刃!”
就在这时,突然从尼多后脚下冲出的石柱打断了它,“精神强念!”而尼多王也突然被什么力量束缚住丢了出去。
“朱芳百!”
阿菲冲了过来,他身边跟着熊熊、夜纱和古利,他们站到了朱芳百面前。阿菲突然而至令朱芳百十分诧异但很快又转变成之前烦躁的态度了,“我们来帮你。夜纱、古利,准备……”
“b!”
朱芳百却蛮横地打断了阿菲接着越过他们冲到前面,它回头瞪着眼睛在告诫他们不要插手。
“朱芳百…”
阿菲看着它的眼睛也明白过来做了决定,“好!来吧朱芳百,就决定是你了!我们上!”他朝前方喊道。这话令朱芳百一愣,但更为迫在眉睫的是尼多王和尼多后已经再一次冲过来了。
“躲开它们!”
朱芳百转过头接着真的听从了阿菲的指令避开了交锋,这对阿菲来讲是个惊喜,对手很快又再度发起进攻,“不要被打到,找机会绊倒它们!”
再度避开冲撞后朱芳百顺势挥动尾巴扫在了对手的腿上,尼多王尼多后相继跌倒。
“龙之波动!”
阿菲一声令下,闪耀的冲击从朱芳百口中笔直地喷涌而出横扫了对手,尼多王和尼多后被打倒在地。
片刻后它们站起来赶紧后退并惊异奇地看着眼前的暴飞龙,明明刚刚稍占优势忽然之间竟完全不是对手了。
“等一下,尼多王,尼多后!”
这时阿菲跑上前说道:“把你们吵醒了是我们的错,真的很抱歉!请你们回去吧,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原因果然如他所想,听到这些尼多王和尼多后也冷静下来,它们彼此看了看接受了他的话,接着转身离去了。它们走后阿菲松了口气,“解决就好。”
他转身欢呼起来,“成功了各位!”
熊熊、夜纱和古利都很开心,朱芳百也发出一阵胜利的吼叫,但那听着仅仅像是它自己的宣泄。
“朱芳百,我们赢了呢!”
他看向朱芳百,而朱芳百深深地喘着气很不耐烦地瞧着他,即使是获胜后的见面也并没有让它稍显悦色,它只是应付似的出了一声就别过头不愿去理睬他。
但忽然它咳嗽起来,刚才被勒住的地方阵阵作痛,这时中毒的恶心感也越发明显甚至波及到了全身它感觉到自己支撑得有些困难了。
“朱芳百,不要紧吧?”
阿菲跑上前来,“你刚才肯定受伤了,要治疗才行!”
他很快把医疗箱拿了过来,可他刚拿起药品朱芳百却挪动身子避开了,“别这样朱芳百,你伤的不轻啊!”
阿菲跟了上去,而朱芳百刚迈出两步又剧烈咳嗦起来看上去比之前更严重了,它的身体往下一沉头也差点磕到地面,好在它努力绷住弯曲的四肢才颤抖着勉强再次撑住了。
“拜托了,就算你对我多么生气都无所谓,但不能对自己置之不理啊,至少先让我帮你治疗完好吗,至于其它的事情我也会仔细讲的。”
阿菲站在它面前恳求着,而另外三个伙伴也围上来想留住它。
朱芳百睁开眼环视他们目光最后落在了阿菲身上,他正担忧地望着自己,甚至看上去比自己更加难受。
它呆呆地注视着他同他四目相对,如果可以的话它真的就想这样看着他一直倔强地硬撑下去,不过最终它还是卧下来了,阿菲稍显喜色赶紧走过去,“你再忍耐一会儿,很快就会好的!”
这几乎是阿菲至今做过的最难的事情,月光虽明朗但照不清目之所及,他仅靠着箱子里自带的小手电筒进行工作。
朱芳百伤得确实不轻,撞击的淤青周围散落着突刺的痕迹,偶尔还有抓挠的痕迹,它们有些已经显露出了中毒的迹象,放在平常肯定是要立即送往宝可梦中心的。
可现在哪来得及回去呢,而且回去也就意味着实训失败的规定从来没变,他认为娜琪既然送给他们这个箱子就表示不会再开特例了。
所有事情只能自己想办法,所幸的是眼前朱芳百这个伤势至少还在阿菲可以处理的能力范围内,这方面的知识他在前段时间向茵郁市的乔伊又请教过很多。
阿菲把小手电筒架在耳朵上正在给朱芳百脖子上的勒痕喷涂全复药,见到箱子里有这个他舒心不少,清凉的喷雾缓解了火辣的伤痛,朱芳百立着双翼坐立在那一动不动。
“……对不起。”
处理这些伤时的自责加上之前的事情令他忍不住吐露出了这三个字。
朱芳百听到了,不过没有立刻表现出反应,像是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大概只有夜纱此时才能感受到他们平静表面下翻腾的心绪。
“……那个时候我首先选择了你。”
阿菲将纱布轻轻贴在处理过的伤患处,“我那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认为凭你的力量可以打败他们。可是我又担惊受怕了,举起精灵球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想起即使你拥这份力量却还遭受了那样不便的限制,很可能会被他们选做攻击目标……”
阿菲听到朱芳百发出了声音,而听上去像它对这理由嗤之以鼻但依然静卧着,他轻呼气继续说道:“地上全是毒菱,我怕你这样上去了就算取胜也会有重创,而我更害怕的是那些偷猎者如果见到你肯定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抓住你的。”
他贴上医用胶布使处理好的纱布裹得踏踏实实,随后他停下来把手轻触在上面讲道:“然而我最怕的是如果你真的去拼命战斗而受到和上次那样重的伤的话,会不会再次一睡不醒,那就太可怕了……那时候我的想法就是如此,我真的很害怕啊!”
感受到朱芳百呼吸时平稳的起伏,似乎他的话里没有令它特别意外的的内容,或许像依依说的它真的都清楚?没有太大反应也令阿菲安然了,“可是战斗的话谁都难免会受伤吧,这样的担心随时都会有啊。”
夜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微笑起来,“只是担心到害怕未免太夸张了,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挺想笑的……更何况担心的人又是看上去是最不会令人担心的那个呀。”
他关上手电筒抬起头看向朱芳百,朱芳百看见他也昂起头以睥睨般的神情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全然不管还贴在上颚的那块创可贴。
阿菲轻哼似地笑了两声,“看来确实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