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静静撒在庄园外,显得更加冷了。
中岛方正望着窗外的湖泊和草坪,面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他担任小泉阿久津家的管家已经十年时间,在这座庄园里度过了自己最痛苦、懊悔的八年。
他收回目光,躺回了床上。
明天,小泉阿久津的女儿和夫人就会回到这里,根据他的推测,两人会很快处理掉这座庄园,然后带着财富回美国去。
受害者的亲属?那两个人可是感觉不到丝毫的悲痛!
他又想到了自己曾经成为受害者家属的那段日子。
那是八年前的五月十六日,一个星期一。
那天早上,中岛心事重重的从家中返回庄园,每个月他可以拥有两个周末。
前一天晚上,她的妻子小百合和女儿大吵了一架,原因是女儿花惠偷了家中的钱准备出去玩。
中岛的女儿是个令人头疼的孩子。
从中学开始花惠就逃课去夜店和酒吧,对此两人教育多次,中岛甚至动过手,但几乎没有效果。
昨天晚上母女吵架后,花惠摔门而出,甚至不肯告诉父母她要去哪。
打花惠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两人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即便心中担心,但庄园中规矩森严,中岛方正必须按时回去,而且这也不是花惠第一次夜不归宿。
刚刚返回庄园时,手机响了,是小百合打来的电话。
一接起电话,他立刻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怎么了?”
妻子的哭声让中岛心中升起了浓浓的不祥之感。
小百合声音颤抖,根本无法说出连贯的话语。就在中岛焦急万分时,一个声音从电话中传出。
“我是米花医院的医生,你是中岛花惠的爸爸吗?
“是。”中岛听到自己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你的女儿被人折磨成了重伤,现在昏迷不醒,请赶紧过来一趟。”
中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医院,但当看到女儿的惨状时,他差点晕倒。
旁边有花惠的同伴哭着跪在那里,告诉了中岛事情的经过。
她的男朋友向ktv的老板打电话发起了挑战,两人要带着人马火拼,然而在听到后者的凶名后男朋友没敢来。
她仓皇逃跑,气急败坏的老板抓住了只和他有一面之缘的花惠和另一个女孩,把她们拖进了店里。
中岛方正看到女儿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好像要张嘴说话。
……
“我被他带到了ktv包厢里,他问我有没有把他的手机号码给别人,我说没有,他就对着我的肚子一阵拳打脚踢。”
深夜,东京警视厅,搜查三系办公区域。
橘正义读着记录上的内容,白鸟和佐藤面色渐渐阴沉。
“我痛昏了过去,醒来后,他又找来筷子和牙签,用两根筷子猛夹我的十指,将牙签插进了我的指缝。”
橘正义深呼吸了几次,才接着往下读。
“我苦苦哀求,但没想到我的哀求和惨叫没有得到同情,反而激起了他的快意,他拿起牙签刺进我的胸部,并用烟头在我的胳膊上,腿上和腹部烫下许多伤痕。”
“这个混蛋!”
佐藤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咬住大理石茶几,然后猛击我的头部,用脚猛踹我的后脑勺,我满嘴是血,牙齿掉落。”
“然后他把我拉了起来,让我和另一个同伴互扇耳光,我昏死了过去。”
橘正义放下了记录,这是被整理后的文字,谁能知道那个叫做中岛花惠的姑娘说出自己遭遇时是怎样的绝望。
橘正义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恶魔的名字。
土肥原二。
……
中岛方正想着想着,面色突然狰狞,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呼吸急促。
作为一名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遭受了如此大的折磨,他恨不得将那个恶魔碎尸万段。
他不顾一切的报警,然而现实让他彻底绝望。
当听到“土肥原二”这个名字时,那群身穿警服的懦夫们竟然一个个缩回了脑袋装傻充愣。
他们知道这个名字,更知道这个人他们惹不起。
那是中岛方正一生最无助、最麻木的时刻。
他只能日夜不休的陪在女儿身边,防止她再受到伤害。
他望着女儿,眼睛布满血丝,既然警视厅的警察靠不住,那就找律师好了!
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找到敢接这个案子的律师!
他卖了房子,用一部分钱悬赏律师。
终于,有人接了这个案子。
……
“这个叫做原生一郎的律师业务能力很强,暗中调查后发现土肥原二竟然还犯下了数起虐待、强暴罪,最后收集齐了证据,把恶魔送进了地狱。”
听到结局,佐藤和白鸟长长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那个孩子最后还是没能挺过自己内心的关卡,不久后就自杀了。”
“这个混蛋的靠山是谁?应该一起下地狱!”
橘正义摇了摇头,报告里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任何叙述。
但这下,中岛方正为什么不欢迎警察这个小谜题算是解开了。
“原生一郎?”白鸟摸索着下巴,“这个律师的名字很陌生,应该不是那种大律师。”
“虽然说是为了那笔赏金,但也算是个英雄了。”佐藤给出了评价。
“之后我们不用在以警察身份去小泉家了。”橘正义摊了摊手,“如果我是他,我也会把警察轰出去。”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同毛利小五郎一起去调查。
有“名侦探”的陪同,自己再稍稍易容一下,调查应该会顺利的多。
“东洋火药库那边还是没有什么消息吗?”
白鸟摇了摇头,下午他亲自去了一趟东洋火药库调查情况,此刻还有其他刑事在24小时不间断的监视那个库管员的家,但都没有取得成效。
“慢慢来吧,总会有进展的。”橘正义安慰了两人一句。
“都这么晚了,该回家了。”
望着外面的夜色,橘正义站起身子生了个懒腰。
为了弄清楚中岛的事情,他特意去了趟东京检视厅,和那位九条玲子软磨硬泡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把这份记录借了回来。
“佐藤,我没有车,能送我一下么?”
橘正义还没有适应那辆保时捷,所以没有开。
白鸟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男人如此自然的向女士提出蹭车的请求。
佐藤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边收拾东西边开口。
“下不为例。”
……
中岛方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他再次看到了小时候的花惠,梦见她在叫自己爸爸,梦见他俩一起在玩耍,梦见她慢慢长大。
然后梦见了那根绳子,梦见了上吊的女儿!
“花惠!”
他大喊一声猛然坐起,背后全是冷汗。
“该死的梦…”
擦了擦汗,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就在这时,窗外的光亮让他愣了一愣。
已经是午夜了。
他走过去一把拉开窗帘。
熊熊的火焰正如魔鬼般飞快蚕食着这座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