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卫城。
天上的乌云翻滚，依然没有散去，应该还会下雪。
城门开启。
商队们从东门依次进入。
江秋和霜儿跟着商队，也进了城。
沿街有些商贩，卖着一些吃食和杂物，还有几个早餐摊正在做早饭，冒着热气。
霜儿好奇地左右张望，对东门早市很好奇。
江秋带着她，坐到了一家早餐摊上。
“两碗豆花，两根油条，两个炸麻团。”
“好嘞，一共着5个铜板。”
江秋付了钱，跟盛饭的摊贩聊着：“老板，城里哪有卖药草的？”
“客人您要是想买普通药草，沿着这条街走上百步，右手边就有药铺。”
“想买灵草的话，那得去万宝阁了。”
江秋问道：“买衣服的地方呢？”
“到了街尾，左转有家三娘衣铺，手艺不错。”
“不过看公子穿得贵气，怕是看不上那里的衣服。”
江秋点头，继续问道：“城里能买马和马车吗？”
“呦，这可不便宜，西市应该有卖的。”
江秋跟摊贩聊着，三言两语就摸清楚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豆腐脑来喽！”
老板端上来了两碗浇着卤汁的豆腐脑。
裹满芝麻的炸麻团和蓬松的油条，也紧跟着端了上来。
天气寒冷，热饭冒着白气。
霜儿拿起勺子，仔细地擦过，递给了江秋：“少爷。”
江秋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豆腐脑的味道不算好，有点豆子的苦味，不过好在够热乎，盐味也足。
麻团炸得酥脆，芝麻咬开之后，香气四溢。
霜儿看江秋吃过，才小口地吃了起来。
吃过早饭。
江秋身子暖和起来，肚子也饱了。
他拿了五个铜板放到碗旁，起身离开。
一路沿着街往前走。
江秋很快看到了一家挂着厚棉帘的【妙手医堂】。
“少爷，这边！”
霜儿转头就想进药铺。
江秋摇头，说道：“先去把衣服换了，穿这身衣服太显眼了。”
霜儿乖巧地点头：“少爷说得对！”
两个人到了三娘衣铺，换了身衣服。
霜儿穿着米白色的加绒立领上袄，白白的兔毛裹住了她粉嫩的脖颈。
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六幅裙，里面缝了棉布，十分暖和。
江秋换了青色的棉布袍子。
原本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挺括干净。
老板娘眼睛都看直了。
铺里还有兽皮鞣制的披风和外套，穿上会更暖和。
不过江秋没钱了，只能作罢。
这两套衣服，最终用旧衣服加两钱银子抵了下来。
换好衣服。
江秋和霜儿的衣着，跟路上偶尔经过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还是有人时不时看过来，但也只是惊叹于江秋和霜儿的颜值了。
江秋十分满意：“走吧，去买药材。”
“好。”
到了药铺。
浓郁的药草味道扑面而来。
柜台的伙计连忙问道：“二位，要些什么？”
江秋说道：“龙骨三两，无名异十两，**二两，鸡头草一两……”
他一连说了十六种药名。
其中十二味药，是江秋需要的，用来炼制【归血散】。
归血散虽然是不入品的凡药，但止血效果几乎能比拟一品的外伤丹药。
而且归血散的药方是秘传。
江秋知道的药方里，归血散最不值钱。
但在大梁朝里，归血散数量稀少。
外出的商队、猎人、镖师，都很愿意收购这种药品。
伙计记完，吹干了墨，算了一下，说道：“客官，正好，一共十两银子。”
江秋皱眉说道：“你们这里有些贵。”
伙计连忙说道：“我们做生意，绝对童叟无欺！”
“您在北卫城打听打听，我们妙手医堂价格出了名的公道。”
江秋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价钱不变，让我在你们的药房里，把药煎了。”
归血散熬制的过程繁杂，但不需要丹炉，普通的药炉和炭火就行。
伙计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得去问下掌柜的。”
“您稍等。”
伙计掀开门帘，进了后院。
霜儿贴着江秋，小声问道：“少爷，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10两银子付完，江秋就只剩17个铜板了。
没钱再找炼药的地方了。
江秋胸有成竹地说道：“开门做生意的，同不同意，主要看价码。”
真要不行，江秋可以留一份归血散给药铺。
一瓶归血散，不严重的外伤能用两到三次，一般能卖到4两银子一瓶。
江秋买的药材，够炼10瓶归血散。
霜儿看着江秋自信的眼神，悄悄往江秋这边贴了贴。
她散着花香的头发，几乎贴到了江秋的胳膊，她才满意地停了下来。
很快。
伙计走了出来，客气地说道：“掌柜的说，您应该也是药师，同行帮个忙是应该的。”
“您这边请。”
江秋点头，不动声色地拍了一下霜儿的后背。
备好碧毒散。
他给了霜儿一个眼神。
霜儿心领神会，小身伸到怀里，跟在江秋的身后。
进了后院，到了厨房旁边的屋里。
这里有四个灶台，摆着八十个熬药的砂锅。
两个伙计正在抓药，盯着药汤的火候。
“您用这个。”
伙计把江秋带到了一个单独的炉灶上。
江秋客气地说道：“我用得时间可能会长些，大概傍晚时才能走。”
“能不能劳烦您帮我们买些烧饼来？我们填填肚子就行。”
伙计很好说话，连连点头：“好说。”
“客官您稍等，我这就把药给您送进来。”
说完。
伙计转身离开。
出门之前，他把两个熬药的学徒叫到了门口，大声说道。
“掌柜的说了，这位是贵客，不要打扰人家。”
“好嘞。”
伙计说着，撇了屋里的江秋一眼。
见他没往这边看，赶紧给两个学徒打了个眼色。
盯着看看他用的药方！
两个学徒点头，表示明白。
伙计这才离开。
很快，江秋买的药材被送了过来。
霜儿熟练地帮江秋引火，清洗锅具。
两个学徒，看得一脸羡慕。
长得好看了不起吗？凭什么让这么漂亮的小美人伺候你！
锅具清洗好，火炉也旺了起来。
江秋先把灵木草放到炉火上，烧制了一下。
两个学徒，暗自记着。
其余的药材，有些需要烤制，有些需要熬汤汁，还有两株要烧出炭质，才能入药。
“哎呦！”
一个学徒看得入神，药锅里传来了一阵糊味，赶紧把锅端到了旁边。
另外一个学徒也被吸引了视线。
江秋随手把灵木草扔进了锅里。
半个时辰后。
江秋锅里的药汁熬干，只剩浅灰色的药饼。
他把药饼放到旁边。
自然晾干后，磨成粉状，就是归血散了。
两个学徒见过止血散，但没见过炼制的过程，不知道这药饼是什么。
霜儿小声嘟囔：“少爷，这也太慢了。”
如果有炼丹炉，哪怕是最低级的一品炼丹炉，同时也能炼制四炉丹药。
效率也会高很多。
江秋盯着炉火，笑着说道：“总比炼不成好。”
霜儿蹲在旁边，把脸蛋贴在膝盖上，看着江秋，甜甜地笑了笑：“少爷说的也是。”
时间过得飞快。
很快到了中午。
柜台伙计送来了6个烧饼，还有两碟素炒的菠菜。
“客官，您吃点。”
江秋给了伙计5个铜板，结了午饭的钱。
伙计看了一眼旁边放在干草上的药饼，转身出去了。
他上了二楼，敲响了一间房门。
“进来。”
门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伙计推门进去，说道：“掌柜的，我看了一眼。”
掌柜的是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胖男人，穿着一身青色棉衣。
“哦？是什么？”
“咱没见过啊，弄出来是灰色的药饼，跟泥巴团似的。”
掌柜的愣了一下，问道：“浅灰色还是深灰色？”
“浅的吧？”
掌柜的震惊地站了起来：“归血散！他居然会炼制归血散？！”
“快！把那两个学徒叫来！”
伙计赶紧转身出了屋。
路上，伙计也满脸震惊：“这个小白脸居然会炼制归血散？！”
“他才多大？！”
伙计接待着南来北往的客人，见识还算广。
他听人说过，归血散虽然药效极好，但炼制繁琐，炉火把握要求极高！
这人撑死不过二十岁，居然会炼制归血散？！
伙计很快把两个学徒叫了上来。
掌柜的问道：“你们看明白他怎么炼制了吗？”
两个学徒点点头：“看清楚了。”
“快，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炼一次，让我看看！”
“好。”
两个学徒回忆着江秋的动作，各自尝试了一下。
结果炼出来的药饼，都是黢黑的。
掌柜的大怒：“你们这叫看清楚了？！都不对！”
两个学徒被骂得一脸委屈。
“可……我们看他就是这么炼的……”
“对啊，步骤都一样啊……”
掌柜的喝了口茶，脸色阴沉，坐着不说话。
归血散啊！
他要是知道药方，这药铺就能日进斗金！
挤垮另外几家跟他明争暗斗的药铺，更是轻而易举！
柜台伙计此时开口，小声说道：“掌柜的，我倒是有个法子。”
“哦？说说。”
伙计说道：“这俩人一看就不一般，连那小婢女身上都是一股贵气，却没仆从跟着。”
“我猜，他们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像是戏文里唱的公子哥逃婚。”
“咱们把他们拿住，他们应该没办法……”
掌柜的脸色阴晴不定。
绑人可是触犯律例的。
然而归血散的药方……
思索再三。
掌柜的说道：“你去准备200两银子，我买他的药方。”
“若他不卖，那就对不住他了。”
“好嘞！”
……
吃过午饭，江秋接着炼药。
天色渐晚时。
最后一方药饼炼制完成。
江秋把第一方干透的药饼，碾磨成粉，用吃烧饼的油纸包了起来。
归元散是按重量卖的，一瓶四两。
散货也不影响往外卖。
七方药饼弄完，江秋站了起来。
“这些还没干透，就这样包起来吧。”
“咱们该走了。”
城门关闭之前，江秋要赶紧离开。
霜儿应了一声，手上麻利的收拾着，小声问道：“少爷，咱们急着去哪？”
江秋沉声说道：“离开燕州。”
“啊？这么快就走？”
霜儿挺喜欢北卫城的早市，还想再逛逛。
江秋说道：“罗羽不可能让我活着，他只是碍于门规，不敢在宗门附近杀人。”
“他找不到我的尸体，肯定会一路追过来，咱们留下的痕迹太多了。”
“今天就得出发，绝不能在城里过夜。”
无论是长相，还是服装。
记得江秋和霜儿的人一抓一大把。
不赶紧离开，肯定会被抓住的。
霜儿听完，俏脸上顿时急了起来，赶紧收好了三块药饼。
东西装好。
江秋带着她往门外走去。
刚掀开棉帘。
江秋迎面看到了柜台伙计，还有四五个体格健壮的学徒。
掌柜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和蔼地笑着：“公子，别急着离开。”
“我是妙手医堂的掌柜，姓朱名流。”
“相逢便是有缘，我做东，请你在聚丰楼吃一顿，能否赏个脸？”
江秋客气地说道：“在下还有要紧事情要办，该天再来拜访。”
掌柜的眼中精光一闪：“公子出了这门，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赏这个脸吗？”
江秋收起了客气的态度，盯着掌柜的眼睛，淡然说道：“有事。”
掌柜的笑了一声：“既然有事，那就不留了。”
“不过您的方子，我很有兴趣。”
“这是二百两银子，您把方子卖给我吧。”
柜台伙计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四锭五十两的银子。
江秋摇头：“不卖。”
掌柜的脸上逐渐没了笑意：“饭也不肯赏脸吃，药方也不肯卖。”
“我好歹借了你药房用，你如此不给脸面，说不过去吧？”
他说着，几个壮汉往前走了几步，气势汹汹。
江秋没说话，往旁边闪了两步。
霜儿手快，一把洒出了一蓬绿色的药粉！
“啊！这是什么？！”
“我的眼睛……好痛！”
“我没力气了！”
江秋上前一步，抬手扇了掌柜的一个耳光。
啪！
掌柜的浑身酸软，被打得眼泪横流。
江秋甩了甩生疼的手，说道：“这是碧毒散。”
“接下来你们的食道和肺，会从内向外溃烂，几分钟就会死透，面目全非。”
掌柜的吓得脸色苍白，挤出了几个字：“饶……饶命……”
江秋伸手。
霜儿把另外一个瓶子，放到了江秋的手上。
“这是解药，不过价格嘛，很贵。”
“都……都是你的……”
掌柜的指了指旁边的二百两银子。
“懂事。”江秋满意地拍了拍掌柜的脸，“这可是你买解药的钱，不是本少爷抢你。”
“明……明白。”
江秋找来纸笔，写了一封《认购书》。
掌柜的抖着印上了手印。
霜儿高兴地上前，把银子收进了她的小钱袋子里。
看着鼓起来的钱袋，霜儿露着洁白的牙齿笑了笑。
江秋把解药扔下，冷声说道：“这是第一次，本少爷饶你们一命。”
“咱们再见面的时候，就你是的死期了。”
“霜儿，走了。”
“来了，少爷！”
出来行走江湖，江秋不想滥杀，但也不介意杀些包藏祸心的宵小。
但他实力不济，没有背景，在北卫城杀人肯定不行。
有人看到江秋在药铺进出。
只要校尉和衙门发现尸体，开始查案，轻易地就能追到江秋的身上。
这两个大梁的暴力部门，都有大量的修炼者！
被官面上的人追捕，比被紫霄宗追杀还麻烦。
出了药房。
冷风吹到江秋的脸上，硬得像刀子一样。
江秋抬头看了眼天色。
乌云遮盖的天空，愈发昏暗。
城门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关。
还好有掌柜老铁送了二百两银子，省去了江秋卖归元散的时间。
他直接去了西市，花25两银子买了一匹马，一辆普通的马车。
商家见江秋长得俊俏，白送了四个全新的兽皮水袋。
江秋顺便买了20斤牛肉，2斤苹果，20斤馒头。
马车上用的被褥、引火用的火折子、干净的水、锅碗刀具、地图……
江秋还顺便去万宝阁看了一眼。
这里有他修炼需要的药草，但价格不菲。
最便宜的也要上百两银子一株。
而且很多药草，只能用【元币】购买。
这是修炼者通用的货币，由大梁王朝和五大宗门联手制成。
江秋只能转上一圈，就转身离开。
东西买完。
马车已经几乎装满。
花的时间也比想象的多。
还好，江秋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西城门。
江秋和霜儿都松了口气。
“咱们先不休息，沿着官道往西边走，到了峻城再往南走。”
紫宵宗在大梁的北境三州，都有自己的势力。
江秋肯定要往南去，但不能直直地跑。
到了陵州，就是万花宗的地盘，紫霄宗的影响力就小多了。
马车一路往峻城而去。
而此时。
北卫城外，来了两个披着斗笠的年轻人。
他们出示了腰牌，城卫军便打开了城门。
进城之后。
他们两个沿着西市转了一圈，停住了脚步。
“该死的，那个小崽子果然没死！”
“还好我带着搜灵符，只要他还在城里，咱们就能把他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