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议已定,张率干脆让他们帮忙收拢战利品。
那些马匪是已经死了,可马还活着,那些马张率一个人是带不走,但可以让这些村民赶着走,之后跟他们交换东西,又或者干脆杀了吃肉都是不错的选择。
也别说马肉难吃了,这年头,有肉吃就不错了。
就在村民前去收拢那些马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领着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走了过来,还没说话就给张率跪下磕头了。
一边磕头,一边还在那说:“多谢恩公出手,否则我这孩子就没命了,来世我们娘俩做牛做马报答恩公。”
张率这才认出来,这对母子,是最开始他射死的那个张老三手下差点杀了的母子。
他不太喜欢这种场面,当即制止了他们。
这对母子是真的存心感激,可又无奈是乡下人,实在想不出太多言语,一时间站在那里,很有些呐呐。
但很快,那母亲就想到了什么,对张率说道:“恩公,您是要水吗?我们家的水井是整个甜水井村最甜的,水也最多,您一会来我家,到时候让小虎子给恩公您打水去!”
“好。”张率无所谓喝谁家的水,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面。
那边的马很快就收拢好了,这些村民居住在巨鹿之野上,日常就要和马打交道,虽然不是牧民,也或多或少有点御马的本事。
只是在带马过来的同时,他们带过来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之前被赤兔连人带马一起踹飞出去的马匪李四,他居然侥幸没死,可大半个身体已经被马给压瘫了,手也够不着刀,因此被村民发现后,一顿暴揍抓了过来。
见到张率,他兀自还在骂人,说什么他们大王是不会放过张率的。
张率听得心烦,出刀卸了他一只手,他总算安静了下来。
然后张率又问了他一些问题,终于是搞明白了这伙马匪的来路。
他们是远处赤松山的山匪,原先是朝廷的卫所兵,后来奉命去彭泽平乱,结果给反贼打得大败,干脆逃回了巨鹿,进山落草了。
这次是出来打粮的,山贼也没有余粮啊。
“老子劝你放了老子,否则我们大王旦夕便至,到时候你们都得死!”李四说到最后又开始嘴贱了。
张率懒得废话,一刀结果了这小子。
接下来就是回村了。
由葛老七牵着马引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始回程。
大约在月亮快落下的时候,甜水井村到了。
相比起张率他们在渭水路过的村落,甜水井村是真的已经算得上不破败了,此刻更是多了一些人味。
最最起码,没有到处弥漫的尸臭和路边腐烂的尸体。
那些村人最最关心的就是他们的田地,因此一回来就往田地里跑。
结果,马上就有欢呼声传来。
隐约张率能听到,是有人在喊:“真的长出来了!真的长出来了!”
如果田地里真的能重新长出粮食了,那么以后吃的起码没有现在这么紧缺了。
只是想起那天晚上的疯狂景象,张率对于被紫月照耀生出来的食物,还是抱有一种极其强烈的警惕感,那些东西吃了真不会出问题?
但转念一想,紫月照耀天下,想不吃,好像也不行,纠结也就成了无意义的事,干脆不想。
因为之前那对母子就邀请了张率,张率就直接跟着他们走了。
他们的家就在村子的后面一点,是个和村子里别的房屋没什么太大差别的农家小院,院子倒是封闭的好好的,看起来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并没有人路过村子。
这倒是起码保证了如果有水,水源是干净的,否则谁知道会不会有心肠恶毒的人刻意破坏。
一进院子,那母亲就吩咐他儿子虎子去看水井的情况,自己则去拿凳子,还说:“恩公,还有这位大小姐,你们稍等,我这还有几个山上摘的山薯,我拿去烤一下给两位尝尝。”
“绵婶,不用了,我们不饿。”张率已经知道这妇人叫绵婶,开口拒绝。
他们车上粮食确实还有很多,只是缺水罢了,这家人一看就没什么吃食,给他们烤了那山薯,自己怕是没东西吃了,没必要。
正说着话,那小孩虎子一脸兴奋地跑了回来,说道:“娘,恩公,我们家井里还有水!恩公,您等着,我这就给您取水去!”
说完就兴冲冲地找木桶去了。
就在这时,那个村正葛老七忽然上门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干巴巴的黑面馍馍,一脸讨好地看着张率说:“大侠,您还没吃呢吧,我这正好还有两个黑面馍馍没吃呢,您……”
“葛村正,有话直说吧。”张率没有接那两个黑面馍馍。
“呃……”葛老七被噎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说,“那个……大侠,我有个不情之请,是这样,您看您能不能在我们村子多留两天,我们绝对保证您能吃饱,而且,那些马,杀了的话,也得腌,不然肉就坏掉了,盐我家里都有,就是需要时间……”
葛老七的心思,张率清楚,从一开始就看的明白,无非是怕那个李四背后的马匪循着痕迹来报复。
如果葛老七央求他去剿匪,他绝对一口回绝,但现在只是留两天,倒不是不行。
葛老七说的也不错,马肉要保存是得腌制,这年月盐是稀罕物,他肯出盐,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筹码。
“行,那就留两天。”也就留两天了。
至于马匪会不会来,还是等他走了再来,那就看各人造化了。
毕竟天下那么多不平事,那么多苦命人,张率不可能一件一件,一个一个都管了。
最多就是路见不平了。
剩下的,各安天命。
这就是乱世啊。
正聊着,村子里其他人慢慢的,也都汇聚到了绵婶家里。
一问才知道,他们家里的水井居然都没有水,只有绵婶家才有,都是来讨水的。
绵婶也不是小气人,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只是说必须先紧着恩公。
“对了,绵婶,你们家虎子呢?”冷不丁的,有人问了一句。
“在打水呢,对啊,怎么虎子去这么久?”绵婶也是被问的一愣。
打水也没这么久啊。
一群人就朝着他们家水井走去。
结果就看到吊着水桶的绳子空荡荡的悬在那,虎子并不见踪迹。
难道说……
“娘,你们怎么来了?”就在众人以为虎子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忽然有个瘦小的身影从水井里爬了出来,吓了众人一跳,正是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