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紫色月光笼罩的城池里,已经烟火四起。
不知道是谁放的火,熊熊的大火点着了大半个渭水,汹涌的火焰和紫色的月光映照在一起,挥发出一种近乎瑰丽的色彩。
只是在这瑰丽色彩之下,却是彻底群魔乱舞。
赤兔拖着马车冲出来,张率首先看到的,就是原本守在门口的兵丁,早就不在原位,而是冲向了附近的民宅,正在疯狂杀戮破坏。
他们也产生了变异,变异的还比宅子里的仆从更厉害。
那些仆从还只是充满兽性,他们是干脆已经不完全是人了。
有的人整颗脑袋都膨胀了起来,长满了各种肉瘤,也有人双手胀大的吓人,还在手腕上长出了更多的手指。
他们有的在拿刀挥砍杀人,有的干脆弃了武器,抓着人就地啃咬起来,也有人撕掉了下衣,抓着人,不管男女就当街交媾。
各种惨叫,喘息,哭喊,嘶吼,狂笑,求饶交织在一起,兽性画卷,末世无底。
一心在他的故事里说他在活埋庵一间大殿里画了一副地狱变相图来警示世人,张率没有找到看过,他觉得,眼前就是地狱变相。
听到马车闯出府门的动静,那些狂乱的人群里,有人抬起了头来,看到赤兔,还有马车顶上的张率,立刻就发足奔了过来。
起码有五人。
他们速度有快有慢,快的那个,脚早就胀大撑破了鞋子,在原本脚的基础上,又多生了一只侧分的脚掌,此刻奔跑起来,简直脚生双云一般迅捷,一下就来到了马车前三丈的距离,瞧他的模样,好像一副随时要起跳跃上来的架势。
张率神色不动,也没有出刀,而是再次将刀叼在了嘴里,弯弓搭箭。
自从上次在黑水镇自学成才了用弓箭后,张率后来也私下研究过,并向王免讨教过。
王免祖上其实是军户出身,所以传有一身武艺,会赶马,骑马,弓箭不算顶尖,也是娴熟的,张率也学了一些技巧,现在用来,可以说得心应手。
他的弓箭,之前消耗了不少,来到渭水城后,也是在出发前跟周子良讨要了一些,反正都是顺带着的,周子良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成了稳定火力的来源。
张率的心很静,洛商宁上车后就把那个能凝神静气的药给他了,吃下去后非常有用,那月光对他的影响几乎没了。
将箭头稳稳地对准那个脚掌变异的人,就在他即将起跳的瞬间,张率放箭。
“哧——”的一声,劲弓疾射,一箭就将那人掼射到了地上,钉在了那里。
张率修炼焚之力日久,一举一动,已经很有些开金裂石的威力。
如果是正常人,见到这一箭,必然都被吓得不敢上前了,可这些人都已经彻底疯狂,完全不怕,还在围拢上来。
张率只能再发一箭,这一箭将另一个离的比较近的人给射飞了。
其他人,他不打算再管,因为都在正前方,交给赤兔好了。
“赤兔,战斗姿态,随便你吃。”他淡淡说着,眼睛已经放向了更远的地方。
赤兔一下听懂,有些欢快地叫了一声,之前张率都不准它变身,这下总算是海阔凭鱼跃了。
它全身骤然一阵怪异的响动,下一刻,它的马身一侧就开裂了,露出一张长满了獠牙的巨嘴,同时,大量的鳞片和皮毛布满它的全身,它的头部也是变得狰狞锋利,嘴里的一口牙长的都快可以当成是短矛了。
它唿哨一声,猛地一张嘴,就将一个脑袋胀的像皮球一样的中年人的头给撕咬了下来。
随后又是一记冲撞,将一个胸口长出了第三只手的男人给踢飞了。
前路彻底畅通。
马车快速前行,瞬间就脱出了这条周府门前的大街。
也幸好张率是在周府发生的灾变,而不是在李褚锐家,距离城门是比较近的,再跑过两条街,就能到达,要是在李家,中间街巷重叠,人恐怕更是多不胜数,要突围出去,会非常困难,哪怕赤兔再勇,也要被阻住。
张率现在已经不想其他了,一心就是突出城去,留在渭水城,他武功再高,也有倾覆的危险。
至于说李褚锐怎么样,又或者是那位周大人怎么样,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死生之间,各安天命。
转过一条街,情况果然更加复杂,毕竟前面那条街是在周府门口,知府门口,必然是要清净许多的。
更多的人,尸体,堆满了街道。
好在,街面还算宽敞,硬闯过去,也不是不行。
张率再度张弓搭箭,连续开弓数次,将好几个凑得近的变异者全都射翻,或钉在地上。
赤兔也是马不停蹄,快速向前,将挡路的东西一律撞开,或是踩在蹄下。
但变异者里也不是全是疯狂无智的,有一些奸猾的,居然躺在路上装死,在赤兔靠近的瞬间,猛地扑起,要将赤兔咬翻在地。
好在,赤兔也不是凡马,那张变异的巨嘴一口就将那人咬成了两截。
赤兔好不快活地打着唿哨,冲出了这条街。
还有一条街,就能到达城门了。
然而,就在踏上这条街的瞬间,张率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这些声音完全不混乱,只是狂热,且带着十足的纪律性。
是很多人一起在喊着一些话: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紫月临天,泽被苍生!”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紫月临天,泽被苍生!”
张率听得直皱眉头,他没想到这么倒霉,居然还能遇到教民起事。
而且听他们话里喊的意思,今晚那轮紫月,恐怕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无生老母吗?
他想起了紫月之上那尊无比恐怖的存在。
从声音听来,他们明显人数众多,且很有组织性,正面对抗会很麻烦。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再回去找出路不可能,只有硬闯了。
张率一路行来,都是硬刀硬马蹚出来的,倒也不怕再来一遭。
徒然有股豪气上涌,他整个人横刀在马车上,低吼:“赤兔,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