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率说的那门功夫,自然就是王免留下来的那门他家传的王氏正心功。
这门功夫,张率路上休息的时候也有参研过,确实算不上高明的武功,纯是讲锻体的,如何打熬筋骨,最多也只能练到锻体极境,想要突破进补不足却是不可能的。
唯一有点意思的是这门功夫讲求明心正意,始终要求要有一口正气在身,否则功力再强,也难免反噬己身。
当然,这个说法在张率看来实在是有些虚无缥缈,毕竟这门功夫只能锻体,连神都练不进去,何谈气伤己身,应该纯是王氏先祖用来警示后人,不可恃武逞凶的。
至于说王免留下的刀法,倒是反而比他的王氏正心功对张率来的有用。
张率现在用刀,完全是以力破巧,兼且有那么两招伏妖录给的技能,实际上的细腻变化很少。
王免到底行走江湖多年,那本册子上全是他这些年对敌的经验总结,非常多的小技巧,看的张率有些痴醉,这些天自觉刀法又有进境。
王免临终前让张率找个传人,张率原本肯定是没想找李褚锐的,但看李褚锐苦苦哀求,又念及他身世已然凄惨,而且一路行来,也能看出这人本性不坏,只是从小娇生惯养,难免骄纵了一些,这些天艰苦磨砺,已经有点洗心革面的意思,传给他,也不是不行。
李褚锐听说张率肯教他武功,立刻喜上眉梢,连连点头说:“愿学,愿学。”
张率一摆手,道:“你既愿学,我也要将这门功夫的来由,忌讳讲清楚。”
因为那天王免临终李褚锐是昏过去的,并不知道此节,所以张率重新讲了一遍。
最后说:“你得了王兄的传承,自当行侠仗义,扶危救困,不可堕了王兄威名,而且以后王兄就是你的恩师,他的墓地在活埋庵,他日时局好些,你必须前去祭拜扫洒,还有,日后若是让我听说你仗着武功为非作歹,我定会替王兄清理门户的。”
“谨遵师叔教诲!”李褚锐听了拜了下来,十分郑重,就是拜师的礼节。
张率听他称呼自己师叔,是把自己和王免当成是一辈,也不反驳,只是回头看着那跪了一地的仆从,还有那个管家,说道:“这些人杀你族叔,侵夺你的家产,怎么处置,你自己决定吧。”
“少爷,少爷,饶命啊,少爷,小的也是被那群浑货哄骗,上了贼船,小的是忠于李家的!”那管家听张率这杀星把决定权交给了李褚锐,连忙求饶,他心知这小少爷纨绔心软,说不定就放过他了。
却没想到李褚锐淡淡说:“此等小人,吾当杀之而后快,还请师叔借刀一用。”
“我从来不借我的刀。”张率摇头。
李褚锐无奈,只能让一个仆从去把他的剑取来。
那仆从早被吓破了胆,哪敢不从,连忙扭身去办。
很快,他就将李褚锐的剑取来了,本来就是之前众人擒拿他时,顺手缴获的。
李褚锐拿过剑,正要出手,却听到张率说道:“沉心静气,稳住下盘,握剑的手要稳,看准要刺哪里,要斩何处,你的剑术师范没跟你说出剑要全力以赴吗?”
李褚锐有些赧然,他之前请的剑术师范,现在想想纯是花架子,教的都是些好看却不实用的招数,不然在山神庙里也不会被那‘山神’一击击退。
但他也是有底子在身上的,有张率在一旁指点,他很快吐气开声,一剑斩了出去。
那管家一直在地上忐忑不安,这时听到剑声,慌乱地要躲避,正好露出了自己的脖颈,一下就被李褚锐抹了个正着。
鲜血喷溅,他捂着脖子在地上挣扎,吓得其他跪着的仆从呼喊连连,一时间屋子里又多了不少屎尿臭味。
乍然杀人,李褚锐却是神色不改,收剑回鞘,随手扔给了一个仆从说:“给我去把剑洗了,不要让这老货的乌糟气染了我的宝剑。”
言谈之间,彻底没了以前的娇怯,很有些豪侠之风。
“多谢师叔指点。”他拱手谢道。
“你先抓紧给我准备粮食和盘缠吧。”张率只是说。
“师叔稍待,我料理一下家事,便去办。”李褚锐也知道张率性格,不再多说,带着人出去了。
李家的事情没什么麻烦的,别说是这种人命如草的乱世,哪怕是放在之前,恶奴欺主,杀了也就杀了,甚至不用上报官府。
张率和洛商宁也出了那屋子,毕竟空气太差。
走出屋子,洛商宁忽然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世道实在是越来越乱了。”
想来,今天李家的事情让她想到了她外公朱慎行的惨祸。
“京师也是这般吗?”张率对此却没有太大情绪,世间的事情,往往不是非黑即白,到底事情内因如何,更是错综复杂,他听洛商宁谈起这个,又想起了京师的情况。
“京师……”说到京师,她好像又有点不舒服,不过没有让她回忆那天大街上的情况,她没有发作,像是回忆了一下,说,“自从陛下进入祭坛后,太阳不再升起,京师已经有了乱象,哪怕出动了九门的护军,也是有些弹压不住,更何况,护军里不少人其实就在作乱,而且,我还听说北方蛮子已经南下,都快过了龙门关了,不少朝中权贵甚至在暗中商议投降蛮子的事情,家父便是见此,才派王叔送我南下的……”
北方蛮族南下,这是剧情里就有的,可如今大燮已经乱成这样,蛮子却还有力南下,这里面是不是又有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两个人说话间,李褚锐已经回来了。
这宅子本就是他李家的,那群人一死,剩下的仆从完全群龙无首,他轻松收回大权,已经派人去办事了。
他回来自然是要学武,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他对于武功的渴求是真的到了骨子里了。
他深切地明白,在这样的世道,唯有自身够强,才能保住其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