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沈三的没有病,他只是身体太虚了,所以才吃了吐。
这就是洛商宁的结论。
一行人从粥棚离开了,在良叔的带领下,来到了李氏粮行。
李氏粮行不愧是能在黑水镇和里长平起平坐的,整个粮行坐落在黑水镇的中心,且旁边就是拓展出来的内河码头,要是之前黑水没枯竭的时候,粮食是可以直接从这里运上岸的。
粮行占地很大,除了前面用来做生意的店铺,旁边还建有一个巨大的粮仓,以及众多宅院。
张率他们就被安排在一进较为精致的院子里,看院子里的假山池塘,还有屋子里的陈设,就是专门给类似李褚锐这样忽然到访的公子哥准备的。
高高的灯笼悬挂了起来,良叔很有眼力的让下人马上去烧水,给张率洗澡用。
饭菜也去准备了,还安排了几个下人专门伺候,完全的贵客待遇。
但那几个人都被张率打发走了,只留下了原班人马。
良叔本来是要请李褚锐去别的地方住的,李褚锐自己倒是乖觉,主动要求留下。
良叔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说什么。
热水是先好的,张率进了房间开始舒舒服服洗热水澡。
他并不担心李褚锐趁着自己洗澡的功夫搞什么幺蛾子,反正自己大不了赤身出去砍人就是了。
他现在对自己的实力已经有了充足的认识了。
再说,外面还有一个王免呢。
王免和张率已经有了默契,张率一进屋,王免就提着刀王院门口一坐,大有一副此路不通的架势。
气的李褚锐自己回房关门了。
不过该有的警惕,张率还是有的,他将人面灯笼取了出来,放在了一旁,并吩咐它警戒,然后整个人彻底沉入了热水之中。
伴随着滚烫的水流浸润全身的毛孔,一种久违的舒畅充斥了张率的全身,他舒服的差点就那么睡过去。
仔细清洗了一下身体和头发,整体都洗干净了,就是被‘麦神’的汁液污染出来的斑驳的痕迹怎么也处理不掉,隐隐还有些发黄,好像要腐烂一般。
这或许就是‘麦神’的回响的表现?
换上了一身良叔准备的贴身的新衣服,张率有点重新做人的感觉。
收起灯笼走到院子里,饭菜已经上齐了,李褚锐没有出来一起吃,大概率是觉得不自在。
王免和洛商宁没有动筷子,都在等张率。
看到张率,他们明显都是愣了一下,因为张率之前形象实在糟糕,前身也不知道在野外流浪了多久,胡子老长,看起来很邋遢,这会他洗了个澡,又刮了刮胡子,还把头发绑了起来,立刻清爽了起码二十倍。
且,对着屋子里的铜镜照了照,他发现自己还挺帅的,游戏里是看不见长相的。
“竟没有想到张兄弟居然长得如此俊朗英挺。”王免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就连那好像对男子没什么兴趣的洛商宁,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张率。
“吃饭吧。”张率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了筷子,他是真的早就迫不及待了。
这可是热乎乎的饭菜啊,还有汤,有肉。
张率一吃起来,完全收不住了,狼吞虎咽地吃了整整五碗饭,又喝了两大碗汤,他从来没有觉得吃饭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酒足饭饱,他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对面早就已经吃完了的洛商宁忽然开口说:“张公子,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因为天气有点热,张率的衣服又比较宽松,所以是敞开了胸怀的,自然就露出了那些被‘麦神’侵蚀的痕迹,在灯火里看起来很有些显眼。
“没什么。”张率摇了摇头,结果洛商宁却又说话了。
“小女子得张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就替公子看一看这伤吧?”
“这……不太方便吧?”张率迟疑了一下,自己的伤都在上半身,得脱衣服不可,这可是古代,有礼教之防的吧?
让一大姑娘看赤着的上身……
“张公子,我是医者,不忌讳这些。”洛商宁轻轻笑了一下,很温润,完全听不出勉强。
而且张率也想起她之前给沈三看病,也是没有忌讳。
“那来吧。”他脱下了外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前身常年习武,一身腱子肉线条极其漂亮,加上那些布满身躯的‘麦神’侵蚀痕迹,使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王免咳嗽了一声,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了,像是要避嫌似的。
可你避的哪门子嫌啊……
反倒是洛商宁依旧平静,当然,也可能是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关系。
她让张率坐下,从背后借着灯笼的火光看他背上的伤痕,一边看,一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起了他的伤口。
这一次她没带手套,手指细腻冰凉,接触了皮肤又自然产生温热感,绵绵软软的,搞的张率很有些心猿意马。
“张公子这伤口,很像是什么毒疮,很可能之后会腐烂,深及骨血,可惜我身边没有家传的膏药,不然为公子用上一剂,或许能好转。”洛商宁好像是在仔细凑近看,又说,“之后到了渭水,那是大城,应该能找到一些材料,到时我研磨一副给公子。”
“如此,多谢了。”张率听到她说话,收摄了心神,她话里也有些道理,这的确是被‘麦神’汁液污染,很可能就是毒疮,要是能用药膏治愈,就最好了。
“其实,那沈三,确实没病,却很奇怪。”就在张率打算穿衣服的时候,洛商宁忽然又说。
“哦?”
“他身体固然虚弱,却没到吃不下饭的地步,且那粥很稀,不至于吃了吐,我检查了他的眼睛,舌苔,他很有些像得了癔症,精神很不好,明明很饿却吃不了东西。”洛商宁进一步说。
“你是觉得这个镇子有古怪,想请我帮手?”张率有些玩味地说道。
“不,我只是提醒公子,这个镇子有古怪,我们得尽快离开。”让张率意外的是,洛商宁却这样回答。
“为什么?你不是医者?”张率以为她是医者仁心发作了。
“若我自身有公子这般武力,当然要一探究竟,然则我亦是浮萍,若牵连公子深陷险境,又是何必。”洛商宁轻轻说道,“我娘常说,人得有善心,否则与禽兽无异,可若是力有不逮,十分善意就只能用三四分,不然就是害人害己。”
张率没有想到,这个女子,说话温温柔柔,行事却是这般独特清醒。
“你娘说的很对。”张率已经打定主意明天离开,反正,他已经让李褚锐吩咐良叔去准备粮食了。
就在两人沉默之时,李褚锐的房门忽然打开,他大抵是待得闷了,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孤男寡女坐在那,男的还赤着上身,女的在摸他的背。
这……
“你们!成何体统!”他简直要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