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屋子里的两父子吹灯睡觉了,张率都没有动一下。
一方面,他是真的已经饿的受不了了。
另一方面,他又非常清楚,自己现在体力尽失,又幻觉丛生,强行和两个成年男人正面对抗,很可能会有意外。
所以哪怕他的肠子都好像要烧断了,他的腿都站的要断了,随时都会倒下,耳边的声响嘈杂的他的头都要裂开了。
他都没有动一下。
他在等待着机会。
也是在那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并非从前认为的自己。
他并不是一个孱弱的宅男,遇到困境就会被击倒。
相反,将他放到这样的一个世界里,遭遇了这样的折磨,困难,他居然还能沉下心来,耐心地等待,只为等待一个必杀的时机。
如同一头饥饿却沉着的狮子。
也许,他天生就是应该过这样日子的人?
在极端的混沌里,他的意识反而到达了一个近乎空明的程度。
然后,就在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
一种难以言说的直接涌上了心头,仿佛在告诉他,差不多了,里面的人睡着了。
他从那种空明的状态里退出来,耐心地仔细倾听屋子里的动静。
在大量的幻听的杂音里,他勉强听到了那对父子的呼噜声。
很均匀。
没问题。
动手。
轻微活动了一下自己已经发僵的身体,张率缓缓移动到了这座土屋的窗子边。
在之前他就观察过了,这窗子虽然是紧闭里面锁上的,但到底是乡野的房子,做工很差,窗户缝隙大开,他能直接看到里面的插销,只要用刀往里面一顶,就能把插销顶开。
抬起手里的刀,张率再次感谢前身,基本功实在是太好了,哪怕在这种虚弱的情况,脚都忍不住发虚在抖,手还是握刀握的极其稳固。
悄悄地将刀顺着窗沿探进去,将插销顶开。
张率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窗户,翻进了屋子里。
一进去,一股极其浓烈的腐肉臭味就冲上了张率的鼻端,好在他已经被‘麦神’祸害的够惨,这点冲击根本不算什么。
屋子里非常黑,这时,前身的另一个优势就出来了。
那就是,夜视能力。
包括之前和‘麦神’战斗也是,要不是前身拥有夜视能力,那么黑的情况下,他完全不可能自如地战斗。
土屋并不大,张率一进屋子,就能看到分别睡在土炕上和地上铺盖上的父子俩。
从之前的对话里,张率能判断出来,父亲是主事的,得先把他杀了。
提着柴刀走到炕前,举起刀,张率迟疑了一刻。
但也仅仅只是一刻。
他直接一刀斩了下去。
“噗嗤——”一声,柴刀斩进了肉里,鲜血的气息立刻喷射开来。
只是张率真的没力气了,这一刀斩的又稳又准,却失之力度,居然没有把那个父亲斩死。
他痛地大叫起来,并且睁眼,看到了张率,已经开始挣扎。
而且,张率还看到,他的脸居然开始融化,他的眼球开始异化成某种像是虫子一样的东西,一下要朝着他扑来。
这让张率根本来不及再喘息,又是拼尽全力的一刀。
这一刀,直接斩断了那个父亲的脖子,那只异化的眼球颓然地掉了下去,蠕动了一下,终于是没生气了。
张率头脑发昏,刚刚拼尽全力的一刀,让他差点断气晕过去。
但他还不能停,因为那个儿子被惨叫声惊醒了。
张率转过头去,就看到他的脸也变了,大量的触须在他的脸上生长,他的眼球已经变成空洞,嘴里还在发出根本听不懂,却刺耳到了极点的低语。
没有犹豫。
张率几乎是拖着自己的身体,从床上扑了下去,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提起了手上的柴刀,半是砍半是砸地朝着那个儿子的头上抡去。
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多少下,一直到张率自己的手臂完全没有力气,整个人都趴在那个儿子的尸体上只能喘气了,才停下。
屋子里全都是血腥味,到了这会,张率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杀人了。
但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负罪感。
一方面是,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吃人,还害过自己。
另一方面,这是个无比混乱的世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说,他们两个人身上出现的诡异变化,应该是an值太低了出现的幻觉。
应该是吧。
张率也不管了,反正都死了,爬不起来了,他现在要吃东西。
别的都不重要。
他太饿了。
真的太饿了。
完全是在爬行,他开始在屋子里翻找,他已经有点混沌的意识还记得那个父亲说过他们还有黑麦子。
至于说他妻子的尸体肉干,谁爱吃谁吃吧。
把每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榨干了,张率总算是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下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地窖,里面藏着一小袋的黑麦子。
黑麦子就是真的通体纯黑的,看起来非常诡异,但张率已经不管了,抓起来就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咀嚼,顿时一股浓烈的麦香味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像是什么东西发酵了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
他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真的是难以想象的体验。
他以前根本没有这样饿过。
饿的想吃人。
足足将那一小袋黑麦子吃了大半,张率才停下来。
肚子已经鼓胀起来,生吃麦子的感觉其实并不怎么样,可饱腹感是真实不虚的。
伴随着饱腹感的蔓延,张率也感觉到失去的体力在恢复,甚至连耳边的各种杂音都轻了很多。
看起来,好像饱腹感也能恢复an值?
这时候,张率才有功夫打开自己的伏妖录看一下。
他的饱食度已经回升到正常指数了,an值也恢复到53,快跨过临界值了。
只是,奇怪的是,在an值的后面,有一个新的标记,漆黑的又流动着像是麦子一样的纹路,简直就像是‘麦神’的缩写版。
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妙,并且想起了自己狼吞虎咽黑麦子时的那种奇怪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