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王朝。
青州。
日暮西沉,烟雾满山。
澹清湖边,一袭白衣的少年正在垂钓。
清风微过,淅淅细雨渐起。
瘦弱的少年抬头望了望天,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来到此方世界、穿越附身于这具身体的第三年。
少年名叫顾尘,
十六岁,
景阳王朝,镇安侯府,世子。
其父顾怀安为景阳王朝第一神将,贫寒出身但天赋异禀,修行不足四十载便无敌于景阳、纵横沙场。手下甲士百万,镇守国境,伏魔诛妖十余年,无一妖可入景阳境内作乱。
故封镇安侯,长居帝京。
至于顾尘,为何贵为侯府长子,却居住于青州这片偏远之地。
皆因他毫无习武的天赋。
这是一方以武为尊、弱肉强食的高武世界,妖魔作乱,诡异横行。
唯有武修可凭借自身旺盛的气血,借助功法与神兵利刃对其进行降服与镇压。
人族武修共分为八大境界:淬体、煅神、归元、金刚、覆海、通玄、宗师、入圣。
大能者,可一剑横江、一拳摧山。
更有超凡入圣之境,可潜渊缩地、搬山移海,驾雾腾云、颠倒阴阳。
而顾尘,
乃顾怀安未发达之际与发妻所生。
自出生起,顾尘便体弱多病、骨子羸弱。
再加上生母因难产而死,顾怀安又幸得当朝皇帝赏识,被赐婚于溧阳公主,新诞下数子,皆或多或少的继承了顾怀安卓越的习武天赋,虽为次子,但都深得顾怀安的宠爱。
瘦弱多病的顾尘虽为发妻所生下的长子,但因毫无习武修炼的天赋,慢慢也在侯府边缘化,渐渐被顾怀安所冷视,进而被溧阳公主赶出了侯府,被发配到了青州这片偏远之地的别府之内。
在这个武者至上的世界之中,不能习武,便意味着低人一等,
市井如此,
尚武的镇安侯府内,更是如此。
“少爷,天本清凉,又起了细雨,您本就体弱,莫要受了风寒。”
一旁的女仆“彩儿”轻轻将一件兽毛披肩覆于顾尘的肩上。
顾尘并未答话,反而问道:
“彩儿,你说当今这世道,若不能习武,岂不是如这湖中之鱼,仅剩吃饵上钩的命运?”
彩儿被问及,却只是挠了挠头,答道:
“少爷所说的这些彩儿不懂,但彩儿觉得凡是能安稳的活下去,便是够了。”
顾尘闻言,轻轻一笑,起身刮了刮彩儿的小鼻子。
“如此也好,那便回府吧。”
顾尘不善马术,再加上其自幼体弱,受不得马背上的颠簸,故而出行皆是彩儿驾车。
彩儿虽是女儿之身,但自幼伺候着顾尘一同长大,驾车之术已是十分纯熟,澹清湖虽在青州城郊,其间山路崎岖。
但载着少爷往返多次的彩儿已将路线熟记于心,不出片刻,便回到了青州别府。
顾尘在彩儿的搀扶下走出马车,似是晚风微凉,让他生了一丝寒意,故而紧紧身上的披肩。
虽是青州别府,但仍是侯府产业,杂役众多,护院林立。
傍晚时分,正值用餐之际,顾尘走进别府,一路上不乏遇到不少饭后闲坐的下人,却是无一人起身行礼,反而瞧见了归府的顾尘,像是找到了茶余饭后的话题,纷纷聚在一起,小声议论了起来。
而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
“侯爷神威盖世,怎生下了如此羸弱的孩子。”
“都说虎父无犬子,但顾尘可真要把侯爷的面子给丢尽了。”
“这幅模样,如何继承镇安侯的衣钵,依我看,这世子尽早换人吧。”
“”
虽是小声议论,但难免有些声音会传到顾尘的耳朵里,
但顾尘也不在意,似是早就习惯了如此,带着彩儿径直向膳厅走去。
行至膳厅内,
这偌大的餐桌之上,却只摆着几份稀粥与咸菜。
彩儿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怒声质问道:
“王管事,你这是作甚!只叫我家少爷吃这些东西?”
话音刚落,只见一大腹便便的男人从内厅走出,此人个子本就不高,还偏偏颇为肥胖,满面的油光,在烛火的映衬下倒是颇为闪亮。
见得坐在桌前的顾尘,与怒火冲冲的彩儿,
王管事缓慢地挪动着他那肥胖的身躯,边走边说道:
“彩儿姑娘,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你家少爷?你我同为别府下人,共事一主,如此言语,倒不是显得生分了?”
行至顾尘面前,王管事低头,满脸堆笑,只是扯起嘴角扮笑的模样将他满脸的肥肉堆在一起,倒是显得更为恶心。
“再说了,咱家少爷体弱,吃不得油腻的东西,虚不受补啊。”
见彩儿还要争辩,顾尘只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其轻轻摇了摇头。
彩儿望着桌上如残羹剩饭般的晚餐,又看了看油腻的令人恶心的王管事,仍是气不过,只替自家少爷觉得委屈,恼怒地跺了跺脚,竟是饭也不吃,头也不回地离开膳厅,独自回了寝处。
“往日里还有些新鲜时蔬,怎得今日,只有清粥与咸菜了?”顾尘随口问道。
王管事见顾尘发问,赶忙向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下人见状,心领神会道:
“少爷,府上资金告急,物资短缺,再加上青州偏远,山路难行,其间又多有妖魔作怪,侯府资金运送不及,只有这些吃的了。”
王管事又接言道:“这些时日怕是要委屈少爷了。”
顾尘听罢,微微一笑,言道:
“王管事言重了,别府有王管事在,为其殚精竭虑,实乃幸事啊。”
听及顾尘夸奖,王管事得意地笑出声来,
“少爷实在是谬赞了。”
“咳咳咳”
顾尘突然轻咳了起来,微皱着眉头,神色萎靡,似是身体有些不适。
“怕是今日垂钓淋了些雨,染了风寒,王管事,我先回房歇息了。”
“无妨,无妨,少爷回房歇着便是。”
王管事连忙起身,一副关心的模样,但眼中却尽是幸灾乐祸之意。
顾尘又轻轻咳了两声,佝偻着身子,独自回了房中。
远远望去,
夜色渐渐吞没少年清白的背影,却是显得有些落寞。
回至屋内,
烛火燃起,
此刻的顾尘哪还有一点萎靡之态。
只见他面色红润,眼中精光闪动,虽略显瘦弱但挺拔的腰杆,一改白日里的病态,举手投足之间,隐约已有淬体境大成武者的迹象。
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而来,恐怕此方世界的顾尘,
只能了了的度过这悲惨的一生。
但可惜,
此顾尘已非彼顾尘。
人为刀俎,我却并非鱼肉!
顾尘眼皮微抬,一张淡蓝色的面板浮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