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警察叔叔帮俺把喵喵找回来,俺子女都在外地,没有喵喵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婶,别客气,叫我同志就好,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是徐若笑第一次跟着张轩出外勤,所遇到的热情群众。
看到四十多岁的师父被五十多岁的大婶握着手,关切的喊叔叔,画面属实令人感动,让他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嘴。
“库库库~嘻嘻嘻~唔唔唔~”
等到送走群众后,张轩反手就是一掌拍在徐若笑的背上。
“让你笑到现在,差不多行了啊。”
“不是,师父,你这辈分挺高啊。”
徐若笑眼泪都快笑出来,若非设身处地,谁能想到这个场景如此好笑。
“徐若笑同志,立正!”
没有迟疑半分,徐若笑两脚并拢,挺胸抬头,表情坚毅,再无半点嬉笑。
“小徐,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如果听到有人称呼你为警察叔叔,zeng府,首长,解放n时,你不能笑。不是他们不知道喊警察同志,而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感激,没有更好的抒发方式。通过称呼拉近关系,是群众最诚挚的情感表达。徐若笑,等你穿上这身警服的时候,你代表就不再是自己,而是人民警察这个群体。民警,民警,民在前,警在后。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大点声,没吃饭吗?”
“听明白了,师父!”
“很好,不愧是我的徒弟。”
张轩点了点头,手掌拍在徐若笑的肩头,差点将某人拍个趔趄。
这一定对他这个徒弟非常满意的肯定,绝不是因为刚刚某人的偷笑才公报私仇。
徐若笑如是想到,然后疑惑来了。
“师父,还有别的称呼吗?比如犯罪分子怎么称呼我们。”
“你还指望他们说什么好话不成?无非是条子,阿瑟,差佬,大哥(放我一马),查子,流氓,默,黑”
不过也没啥好气的,毕竟当你遇到这种谩骂的时候,骂脏话都已经落网,只能过过嘴瘾了。
说到这,张轩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接了一句。
“叫唤厉害的狗,只能嘴上占占便宜,真正会咬人的狗,它是不叫的。”
“师父,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
张轩一愣,正要回答,只是右手大拇指猛地抽痛了一下,下意识缩了缩仅剩的无名指和小指,突然就改口了。
“你小子别好高骛远,先考虑转正吧。”
“师父,你别当谜语人啊,怎么喜欢话说一半,吊我胃口。”
“行,那给你讲讲我以前的事,你知道我刚穿上这身制服的时候,有人叫我什么吗?”
“叫叔叔?”
徐若笑下意识的回答道。
“不,是叫我爸爸。”
“这么怂的罪犯?低头叫爹?”
徐若笑撇了撇嘴,还没来得及表露不屑,就看见师父的眼眶泛红,神色复杂的吐出一句。
“不是罪犯,是个三岁小孩。”
当时我和同事在外面巡逻,经过莲花公园的时候,一个三岁的小朋友突然就冲了过来,抱着我的裤腿不放,还一直喊爸爸。
当时也不知道处理,也不敢动,就让小孩一直抱着,同事就在旁边一直笑。
结果小孩的妈妈来了,带着小孩一直道歉。
她是警嫂,她丈夫常年不在家,小孩一看见穿警服的就以为是爸爸。
警嫂一直在道歉,不好意思,给他们添麻烦了。
然后我就发誓,以后一定要抽时间多陪陪妻儿,不会让小孩连爸爸都认不出来。
“师父,你孩子多大了?”
“徒儿,扎心了啊。”
张·单身至今·轩伸手捂住胸口,一抬头,就看见徐若笑,泪流满面。
“徒弟,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不是下雨了吗?”
徐若笑抬起头,好大的太阳。
“妈妈,我们要去哪?”
“笑崽,我们搬到公安家属院去。”
年幼的徐若笑,没有看到叶玲此刻的紧张。
“妈妈,同学都说我是孤儿,没有爸爸,能不能让爸爸去学校。”
“笑崽,爸爸很忙的,不行我们就转学吧。”
当徐若笑换到新环境时,叶玲多打了一份工。
母子之间,关于孩子他爹的话题越来越少。
只有每次填写家庭信息的时候,握起钢笔,徐若笑才会想起。
“母亲:叶玲,父亲:对了,我爹叫什么来着?徐潇?哪个萧?”
一同忘却的,还有小时候的理想。
“笑崽,你长大之后想当什么呀?”
“我长大之后要当警察,和爸爸一样!”
“好好好,我家笑崽长大以后要当警察。”
再次看到父亲,是在几个月前,朴素的盒子,上面写着徐潇的名字,还有一个金色的牌子,上面有四个红字。
光荣之家。
徐若笑还记得,当时领头那个人一身黑,脸也很黑。
他说:“嫂子,我们把徐哥送回来了。”
叶玲低着头,徐若笑看不见表情,只听到母亲说了一个字。
“滚!”
没有质问,没有痛哭,没有歇斯底里,没有通情达理,只有那一个字,代表她现在的心情。
这也是徐若笑第一次,真正了解到父亲的事迹。
黑白照片下,没有花团锦簇的描写,只有一堆数字。
徐潇同志字参加缉d工作以来,长期奋战在第一线,先后参与稽查违禁品专项行动248起,侦办案件162起,抓获犯罪嫌疑人465人,参与查获违禁品300多公斤,授予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称号。
“妈,我要当警察。”
徐若笑如是说。
叶玲抬起头,一脸的死寂,冷冷的开口。
“滚!”
视线逐渐模糊,回忆渐渐消退,似乎有人抓住了他的裤腿,在说着什么?
“哥,别打了,我说,我全都说。”
关押室里,王耀冬抱着徐若笑的鞋,胡乱的开口。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用的货都是从癞子那拿的,听说他上面是木哥,关系很硬,拿到的都是纯正外地货,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我这就给你”
“你真的该死啊。”
“是是是,我真的该死,我是废物,是蛆虫,是肮脏的垃圾,是不要脸的賤种,大哥,求求你,别杀我,我把李泽妍介绍给你,她长得好看,她家里还有钱,她”
“哈。”
“哈哈。”
“哈哈哈。”
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徐若笑为什么要发笑。
就像没人知道,为什么徐潇如此热爱这个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