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召阴魂(1 / 1)

灯火摇曳。

方阳坐在屋内,又重新检查了一遍《锁魂开脉法》

脸色已变得肃然起来,也不再向之前那般激动。

他,终于知道了这法术为何是禁术。

妖魔鬼怪,杀人于无形。

凡人唯恐避之不及。

但这开脉法,却是要重塑阴魂,将阴魂锁入体内。

借用阴魂之力。

把它当作耕牛,强行开辟筋脉,改造根骨。

这已经不是玩儿火了,而是找死。

他甚至怀疑那百分之一的成功率都是假的。

根本没人能成功。

只会平白送命。

但,乱世将至。

想到记忆里已经劫掠几城的香火教,以及越来越多的诡异案件。

他的内心不由升起浓郁的紧迫感。

不再犹豫,打算今夜便抓紧修练,重塑根骨。

只是在此之前,他必须准备好修炼所需的物品。

比如槐木钉,焚心汤,养神汤。

槐木钉好找,但焚心汤,养神汤都需要购买药材熬制。

焚心汤,至阳至烈,可用来锁阴魂。

养身汤,专门稳固心神,可保脑海宁静。

方阳捏了捏自己瘪瘪的钱袋。

往桌上一倒。

几枚碎银子落下,还夹杂着几枚元鼎铜钱。

数了半天,只有三两七文。

根本就不够购买。

而这,都是因为原主勾栏听曲祸祸的。

不仅败坏家财。

还让他那家姐暂停了一切财源供应。

要不,从铃儿那丫头手里借?可是,他堂堂少爷,欺负一个小丫头算什么?

不行!绝对不行!

这太难为情了。

他方阳,不屑为之。

……

“铃儿,你有钱吗?给少爷借点儿?本少一定会还的。”

片刻后,厨房前。

方阳一身青色阑珊,温文尔雅,英俊不凡。

料想凭这外貌,拿捏个小丫头还不是易如反掌?

孰料?

“不行!”

小丫鬟匆忙退出屋子,如临大敌得望着他,一双杏眼满是警惕。

气呼呼道。

“少爷已经骗过我很多次了。”

“小姐说了,你就是想拿钱去找坏女人。”

方阳对前身的恨+1!

……

片刻后,寿安药铺。

方阳把两种药方掺和在一起,又加了几味杂药询问。

最终,得出结论。

焚心汤,药物比较常见,二两银子一副。

养神汤,属于保健品类型的,价格昂贵,全部加起来,没有五十两银子下不来。

穷文富武,果真如此!

“麻烦帮我抓这些药吧。”

方阳把焚心汤凑齐,刚要离去,仿佛想到了什么,扭身吩咐道。

“把你们这儿最毒的毒药也来一副,最好见效快些,家里闹老鼠。

……

夜晚

黄泥巷,低矮的院门前。

方阳提着竹子做的箧笥,站在老张头儿家门口,略有犹豫。

风雪一夜。

春晴坊银装素裹,地上是乱琼碎玉。

不需灯笼就很明亮。

但不知为何,方阳却觉得这院子格外阴森。

透露着丝丝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一下子便想起昨夜这里死的七人。

“呼!”

方阳吐了口寒气,坚定地推门而入。

院子很小,只有两间低矮铺着茅草的黑瓦房,正对街道。

院内也没什么摆设,只有一口盛水的水缸。

合上门,他给自己壮了壮胆,一手提着箧笥,另一手握刀。

小心迈入院内。

走了没几步,便到达正屋口。

木门紧闭。

不大的门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纸。

上面用朱砂画着镇邪印。

妖艳如血。

门框上还悬着一块儿八卦镜。

正对院子。

更加增添了诡异感。

也证明了白天那些衙役所说的瘟疫,完全是谎言。

老张头儿一家,就是死于不可知的东西。

连衙门都觉得相当棘手。

当断则断,不断避乱。

方阳对这些东西自然也很恐惧,但现在的他已被逼入绝境。

退无可退。

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了。

刺啦,刺啦。

撕掉几张靠近门缝的黄道符。

他推门进入堂屋。

屋内不像院内那么亮堂。

黑漆漆的。

睁大眼,也只能看到前方三尺。

更让人心里没底。

他放下竹筐,从框里拿出油灯,火石。

嚓得把灯点亮。

昏暗的屋子内。

一灯如豆,犹如月华逐渐渲染。

照耀着四周。

也让方阳大概看清楚了屋内陈设。

一丈五长宽的屋子。

放置着桌子,凳子,陶罐等寥寥几件家具。

桌子摆在正中心,被一圈凳子围着,放着盏燃了一半的油灯。

桌边是几个盛着黍糠的碗,吃了一半。

中心则摆着卤好的羊肉,剁得整整齐齐的猪耳朵。

同样吃了没多少。

屋内干干净净,半袋子黍米就在缸内放着。

旁边是用来舀米的半个葫芦。

一切都是那么温馨,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

方阳甚至能想象到老张头一家儿,其乐融融,借着油灯凑到桌边吃晚饭的景象。

但,越是温馨,越是正常。

方阳就越发感到头皮发麻的恐惧。

时值乱世,邪教,妖魔频出,今年又遭了旱灾。

可谓民不聊生。

哪怕方阳一家,每天都只能吃些糙米,很少吃肉食。

县里很多人都一日两餐,甚至一餐。

过午不食。

哪怕如此,一冬下来,饿死者,依旧不计其数。

而老张头儿,素来吝啬。

家里七口人,全凭他卖饼养活,每日省吃俭用。

一锅粥都见不到几粒米。

怎么舍得晚上砸锅卖铁得吃饭?

还没吃完?

除非,他们知道自己一家要死了。

所以,吃了个断头饭。

再联想起白日看到老张头儿身上没有几个补丁,尚且崭新的棉衣。

方阳内心一凛。

似乎看到一家人微笑着穿上新衣,做好一顿丰盛的晚宴。

跟过年般,欢天喜地吃饭的情景。

灯火摇曳,照耀着他们那明灭不定的脸。

此时,外面更夫敲响梆子声。

时辰已到,张老头儿一家七口,甚至顾不得碗里的饭。

同时站起。

打了盆水。

排列成整整齐齐的队伍,一个个走到木盆前,把头浸进去淹死。

从始至终都神色平静。

甚至,平静的有些诡异。

呜呜……

一阵风吹来,油灯火焰摇曳。

方阳脊背发寒,看着门口那还盛着水的木盆。

冰冷刺骨。

哪还有半点温馨感?

冷静!一定要冷静!

方阳咬了咬牙,盘腿坐下。

将脑海中那些画面给驱逐出去。

将油灯放在眼前,借着那温暖的光,逐渐平静。

开始整理起竹筐中的东西。

一个装着焚心汤的铜药壶。

一一包毒药。

一根从棺材上起的槐木钉。

以及,一碗蛇血。

所有东西都已经清点完毕,确认无误。

方阳闭上眼,复习起脑海中的《锁鬼开脉法》。

推衍着一个个细节。

顺便等待子时的到来。

那是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候,也最适合招魂。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方阳把整本禁法,彻底刻入脑海后。

咚咚!

外面,更夫的梆子声响起。

子时到来。

方阳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时辰已到,该招魂了。

招魂的方式有很多。

魂幡招魂,裁纸招魂……

但这些,方阳都不会。

更何况,一夜过去,谁知道这一家七口的魂魄去哪儿了,有没有化为厉鬼。

或者说被那诡异的东西给吞了。

他招的是阴魂。

乃极阴之地,产生的一种阴冷之物。

凡人触碰,轻则伤魂。

重则被蛊惑死亡。

而招魂的方式也很简单,那便是重现诡异现场,凝聚阴魂。

说做就做。

方阳将油灯移到桌上。

面无表情在桌前坐了会儿。

假装吃饭。

之后,跟木头般缓缓站起。

一步步走到木盆那儿,打了盆水。

之后,将头缓缓向木盆浸去。

昏暗的灯光下,井水冰凉。

发丝一点点垂入。

直到整张脸颊都被水浸没。

刺骨的冰冷,让方阳想打寒颤。

但还是尽量忍住,做出和张老头儿一家一模一样的姿态。

时间缓缓流逝。

因为那脆弱的身躯,没过多久,方阳就被憋得难受。

但外面还是冰天雪地。

屋内祥和宁静。

毫无阴魂出现的痕迹。

怎么回事?难道失败了?还是说这里的阴气不够重?

他内心烦躁。

正此时……

嘎吱。

一阵风吹来,从门缝流入。

油灯明暗不定。

门也嘎吱嘎吱直响。

方阳浑身一颤。

没入水里的脸色都苍白了许多。

怎么回事?

难道……阴魂来了?

他屏住呼吸,做好和阴魂厮杀的准备。

但等了许久。

屋内依旧寂静无声。

油灯也燃烧得正旺。

一切都那么温暖祥和。

原来是风啊。

方阳失望至极。

已经憋不住气了,刚要抬起头。

余光扫见了旁边自己的影子。

“这头发也太长了,回去该让小兔打理一下了。”

他内心感慨,但下一刻,瞳孔一缩,浑身冷汗冒出。

等等!

自己的头还在水里埋着,头发披散。

哪儿多出来的这一截?

除非,这不是他的头发。

或者说……

这不是他的影子。

在他的身后,一直有人站着。

就这么看着他。

不发出丝毫声响。

看着他把头浸入木盆。

看着他将余光扫向四周。

但却一直不动。

包括现在,同样如此。

方阳一个激灵。

毛骨悚然。

刚要起身,脖颈处一阵冰冷。

仿佛有一双手按住了他的脖子。

猛地向木盆里按去。

头彻底浸没在水里。

咕咚咕咚。

吐出气泡。

他努力挣扎着,但在这庞大的力量下。

根本无从反抗。

最终,意识越来越模糊。

彻底沉在水里。

第一次,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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