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迷，仿佛有薄薄的雾气笼罩在两人之间。
骤然之间，段飞眸中瞳孔猛地一缩。
他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剑气，就像有无数层雾气笼罩着，让人看不清楚的存在。
“剑道意境！”
他神色凝重，身上的肌肉紧绷
原本轻松的心境变得沉重起来。
宗师阶武者，有没有意境完全是两个概念。
修为的品阶是明确的等级划分，而意境的存在却让这份明确变得模糊不清。
意境的高低可以让三品具备挑战二品的实力，甚至是挑战一品。
他望着秦升，眼中神色越来越凝重。
秦升依然拄着竹杖，剑依然在竹杖中，但凌厉的剑气却勃然蓬发。
这剑气不是来自剑，而是来自秦升自己。
他的人比剑更凌厉，更锋芒。
“可惜你不是剑者！”
秦升悠悠的说道。
“是不是剑者并不重要，武道三千，老夫只求一道。”段飞道。
他以排空掌成名，一生的精力也全部放在排空掌之上，所以他不认为掌法比剑法弱。
“也是，是不是剑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走到了什么样的位置！”秦升微微颔首，似乎认可了段飞的话。
“老夫的位置就在这里！”段飞道。
下一刻，他身上爆发出浓厚的气势，就仿佛一重看不见的山峰压在了秦升的身上。
感受着雄厚的压力，秦升心里暗暗点头。
盛名之下无虚士，段飞在秦州有如此显赫的名气，自然也有着相匹配的实力。
一轮明月镶嵌在漆黑的夜幕中，清冷的夜风拂过街道。
街道上围观的人群全部凝神关注着城墙上的那两道身影。
人很多，却没有人声。
他们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生怕打破了这份寂静。
就连刘林松和纪凌也是目不转睛的望着。
忽然间，一道急促的风啸声响起，浑厚的气势冲霄而起，让周围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一掌排空，震动天地。
段飞身前数十米内的空气就好像变成了一把无形的巨锤，狠狠的朝着秦升砸去。
秦升看着他的手掌，看着他手掌中那浑厚的掌势。
段飞也领悟了意境，而且已经领悟真正的意。
意境分为三层，第一层是势，第二层是意，第三层是境。
势与意并无先后关系，两者相辅相成，但又泾渭分明，势为实，意为虚，虚实相合即为境。
只是因为势比意更容易感悟，势才排在前面。
这一掌看起来似乎拥有厚重的气势，但实际真正的威能全部藏在掌意之中。
排空掌，意在排，一掌可排山倒海！
“出手了！”
围观的众人看着段飞拍出的手掌，心神顿时绷紧。
谁能胜！
很快就能见分晓。
楼阁中，刘林松双拳紧握，脸上的神色暴露了他那紧张的心情。
从他个人的角度上来说，他希望秦升能胜。
因为秦升是他为武尚府请来的武师，而段飞虽然是总督府的大武师，但却跟武尚府衙没有太多的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星光月色突然变淡了，燃烧的火把和蜡烛也变得暗淡起来。
仿佛天地间的光辉全部凝聚在一点之上。
这一点就是秦升手中的剑！
剑已刺出。
秦升的身影缓缓移动，顶着排空掌的威势，步伐不快不慢。
这一剑没有半点轻柔，不是细柳剑！
这一剑算不上华丽，仅仅只是刺出的一剑。
但此刻这一剑在秦升手中就是神的剑。
人与剑如一，细柳剑不是剑，人才是剑。
一瞬即过。
段飞心头一震冰寒。
好可怕的剑！
好可怕的人！
细密的冷汗已经浸湿了他后背的衣衫。
不过他也不是弱者，对手虽然可怕，但他依然没有放弃。
双掌交替拍出，身体不退而进，手掌拍击在空气中却发出砰砰的响动。
一道道无形的气浪如同湖中的涟漪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扩散，碰撞在秦升身上。
秦升的身形猛地一震，刺出的剑稍微停滞。
他的剑势已经被破，不过剑意还没有，依然锋利，依然凌厉。
“你的实力很强！”段飞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将秦升视为一个平等的对手。
秦升抬头，原本那充满沧桑的眼眸变得锋芒毕露。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掩盖不住的窗口。
平常时候秦升可以装扮成一个慈和的老者，可现在他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锋芒。
青色的衣衫，苍老的面容，儒雅的气质，却有着一双令人不敢直视的双眸。
段飞看着他的眼睛，心神微愣，“你的心真年轻！”
人老心亦老，老的不只是身体，还有世事沧桑。
看多了，见多了，经历多了，心境自然变得浑浊。
可惜段飞显然理解错了，秦升有颗年轻的心没错，但此时他所跳动的那颗心却不是年轻的心，而是剑的心。
“可惜了！”秦升淡淡的说道。
“可惜什么？”段飞问道。
“最后一剑！”
秦升没有回答，依旧淡然的说道。
“好！”
段飞展颜一笑。
刚才秦升只出了一剑，结果被他破了。
而现在秦升又说最后一剑，那显然这场战斗秦升只会出两剑，无论输赢。
月满中天月更圆，风吹麦浪风更凉。
可是剑更冷！
剑光飞起映明月，青衣缥缈洒热血。
清冷的剑光划过夜空，剑如飞仙，人也如飞仙。
当啷~~
断剑坠落，发出一阵阵冰冷的金戈声。
段飞捂着自己的肩膀，苍老的面容苍白无比。
一段雪白的剑锋刺入了他的肩膀，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渗出。
秦升握着手中竹杖剑柄，“可惜了！”
他的剑断了，断成了数截，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这是什么剑法？”段飞问道。
“天外飞仙！”
细柳剑太细了，只适合施展细柳剑法，一旦施展天外飞仙就避免不了断裂的结果。
“天外飞仙！”
段飞看着身侧的秦升，看他那飞扬的白发。
“真是好剑法！”
“可惜我不是剑者！”
“这一剑用在我身上有些浪费。”
秦升收起剑柄，轻笑道：“不算浪费，以后还能用在别人身上。”
“也对！”段飞也不由的笑起，他伸手将肩膀上的剑锋拔出。
鲜血淋漓洒落在他的衣衫上，但他的神色却没有半点波动。
“看来我要谢谢你放过我！”
他捏着断剑，苍老的脸庞闪过一抹苦涩。
这一剑来的太快了，快到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那一瞬间，剑光斜斜飞来，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
他只来得及拍出一掌，却没有任何用处。
剑从他的指缝间穿过，刺入了他的肩膀。如果秦升想要杀他，完全可以刺入他的喉咙。
“比斗而已，无需分生死！”秦升转身缓步走到刚才的位置，将地上的竹杖捡起了。
比斗之前，段飞并没有杀心，秦升自然也不会下杀手。
段飞虽然有些嚣张跋扈，但他有这样的资格，如果不是碰到秦升，他在武尚府内如此对待任何人都不算是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