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则手里拿着桃儿的证供,很得意。
就在刚才,桃儿说完了关键性的信息,并且被屋子里其他姑娘都听到以后,宋应星直接亮出了官身。
“大明正八品推官,宋应星宋大人在此查案,闲人回避!”
“哎哎哎,姑娘们都留下,你们可不是闲人。”
很快,鸨儿娘十分忐忑地进来了。
范则直接明说,让桃儿将刚才的话复述一遍,由宋应星记录,确认无误后,交由桃儿画押。
桃儿本来不愿意。
虽然她搞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但看起来肯定要对贾富有什么不利。
她对贾富是没什么感情的,谈不上替他做掩护之类。
但人家可是正经兵备衙门的都事,听说是正七品,可比这个劳什子推官,还要大上一品呢。
得罪了这种人,路子不就走窄了吗?
可范则刚才用计,让整个屋子的姑娘都听见了她的话。
而且还严格控制了鸨儿娘的行动,不让她有操纵姑娘们的机会。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桃儿只能认命,在证词上画了押。
而其他的姑娘们,也都各自画押,表示当时在场,并且可以证明这段发言的真实性。
范则有点无语。
古代办案,还真是……讲诚信。
要是在后世,未经对方同意,录音都不能成为合法证据,更不用说一个画了押的证言了。
何况现在连指纹都没法验,画押其实就是拿笔在上面圈个圈,因为大多人都不会写字。
这个圈谁不能画?
所以,古代的冤假错案也多。
只要想往死了陷害你,那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比如茅元仪。
如果不是遇到有宋应星这样的挚交好友,又恰好有范则提供帮助,可能早就定成死案了。
哦对了,还有祝均。
他虽然没出什么大力,可功劳至少能占九成,要不然宋应星和范则,连兵备道大门都进不去。
不管怎么说,现在总算拿到了针对贾富的证据。
范则怕这些姑娘和鸨儿娘走漏了风声,便把知道他们办案的相关人等,全都关在雅间里。
反正钱都交过了,如果不是为了办案,正常情况下,她们也是要陪到天亮的。
现在又不用她们陪客,从某种角度来讲,其实还赚了。
范则让怜容和祝均先回客栈休息,自己跟其他人守在房间,以免有人跑出去通风报信。
第二天早上,几人从花楼里出来的时候,还都是一身脂粉气。
他们迅速回到客栈,换了衣服。
然后范则趁着祝均还没睡醒,叫上他的一个随从,跟宋应星一起去了兵备衙门。
来到衙门,范则也不客气,直接找到了佥事。
“兵备大人,我现在要提审茅元仪一案的人证,兵备道都事贾富,请大人准备出一间公堂,我要提前布置,另请大人旁听。”
范则一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
佥事皱着脸,想了半天,说道:“有件事,本佥事很是好奇,昨天就想问,结果一忙起来,便给忘了。”
范则眨眨眼:“什么问题?”
佥事往前伸了伸脖子,很不解地问道:“你,是何人啊?”
“呃……”
范则一时语塞。
今天之前,在兵备这边,主要是由宋应星出面,虽然主意大多是范则出的,可他在外人眼里,只是个从旁协助的角色。
况且……
他又不是官!
佥事表面上问得很客气,实际已经很火大了好吗。
那个八品推官也就算了,虽然品级低了些,好歹是个朝庭命官,身后又有势力,只能忍了。
可今天这又是个啥东西啊?
一个和尚模样的小子,来兵备道衙门里大呼小叫的,真当我这四品官是个摆设吗?
范则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向祝均的随从。
“问个问题,我,需要向他解释什么吗?”
随从先是瞪了范则一眼,然后用更冷厉的目光看得佥事。
“他需要吗?”
这话说得,真霸气!
兵备佥事认得这个随从,那天就是他先进来打招呼的。
只见佥事的火气瞬间就灭了,马上换上一副笑脸。
“不用,不用,我这就去准备大堂,提审人证,诸位稍候,怠慢,怠慢了。”
说完,他一路拱着手,跟范则、宋应星、随从都见过礼以后,这才去忙活范则交待的事情了。
过了一会儿,差人们带路,领范则他们来到衙门的一处偏厅,暂时当作大堂。
范则叫人准备了厚布,木方等东西,将大堂里的门窗都封闭起来,里面漆黑一片。
然后他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刚在街上买的十面光亮的新铜镜。
这点东西可值不少银子呢,想到一会儿还要去退货,不知道那位掌柜会不会想杀人。
他把铜镜摆好,叫差人们取来火把,设置好角度,让所有镜面都反射到一个地方。
范则试了试,效果其实一般。
比起后世的小黑屋和探照灯来说,差得可太多了。
但至少也能感受到火焰和光线映射到皮肤上的温度,烤在脸上,还挺难受的。
凑合用吧。
等这些设置完毕,兵备佥事也过来了,跟着他来的,还有那位兵备道都事,茅元仪通倭贩械案的唯一人证。
贾富!
一进大堂,佥事的脑瓜子就大了。
这个连官都不是的家伙,是想干什么?
弄得黑咕隆咚的,难道要学包公,搞一出夜审贾富?
这也不像啊,你好歹弄个黑白无常什么的,吓唬吓唬人也好啊。
果然就是些偏门小道,不值一哂。
佥事因为自己品级大,所以不当回事。
但贾富可就不这么想了。
当他迈进大堂的一刻,腿肚子马上就有点发软,而且有要抽筋的迹象。
宋应星替范则打起了下手,押着贾富,跪在了之前设置好的位置。
十面铜镜同时将火光映到贾富的视线里,登时让他眼冒金星,如果不是宋应星扶着,估计就倒了。
佥事见范则很大方地坐在了大堂主位上,只能摇摇头,自己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坐在稍微下首的地方。
范则也不理他,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大号惊堂木,照着桌面就是一下。
啪——
“大胆贾富,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