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远笑了笑:“活着是活着,就是得了个假媳妇,然后还天天哭。”
“啥?”
范则一脸蒙逼。
邢远给他说了说,连他都差点没绷住。
原来他们来的那天,因为孙向魁染了风寒,怕传给札府的人,就放到庄子里,一个会说汉话的寡妇家里养着。
札喇冯阿还是挺看重孙向魁的,他手下正经识文断字的不多。
孙向魁这种,一看长相就知道是有学问的人,虽然眼下没什么用,但连万岁爷手下,都招揽了那么多汉人,留一个准没错。
所以寡妇也被嘱咐过,要好好对待孙向魁,别让他病死了。
谁知这鞑子的寡妇可不像大明的寡妇,天天想着名节什么的。
照顾孙向魁的第一天,就想趁着他没什么精神,来个霸王硬上弓。
孙向魁哪见过这样的啊,再说这也不是他的理想型。
何况他家里已经有一妻三妾了。
就这么闹了几天,也不知是寡妇照料得好,还是因为加强了户外锻炼,孙向魁的病倒是好了不少。
那寡妇见他誓死不从,也不再强求了,只是天天喊他“畏根”。
畏根是女真话版的“老公”,寡妇只是想占他些口头便宜,琢磨着反正孙向魁也听不懂。
然后呢,孙向魁不光懂,还很懂,包括寡妇各种用女真话调戏他的肉麻话,他都懂。
不过这些闹剧,倒不至于让孙向魁哭。
他哭是因为,他头发被剃了。
札喇冯阿干的。
范则因为本来头发就不长,虽然一个月长出了不少,但这时候的满人还没有条件天天剃,大家都差不多。
至于范则没留辫子的事,他早就用“被汉人狗官砍头之前给割了”做为借口搪塞过去,所以也没人纠结这个。
“老孙现在,天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哭,说他以后可怎么见人啊,哈哈哈哈!”
看邢远幸灾乐祸的样子,范则气得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小点儿声,隔壁住着人呢。”
“那些奴才,睡得跟死狗似的,没事。”
范则还是把棉被拉过来,罩在两人的头上,有效阻碍了声音的传播。
“你见到怜容了,能跟她说上话吗?”
“没有,”邢远摇摇头,“那院子有狗,我也是在屋顶,远远看见她出来进去的,那院里住着个老太太。”
范则记得那个老太太,不知是不是札喇冯阿的老娘。
不过,现在总算跟伙伴们取得了联系,是件好事。
但是有个很吉利的词,叫好景不长。
连着三天,邢远每晚都来找范则,结果第四天晚上,进不去了。
因为勒赫勒又回来了。
范则那叫一个气啊,这小子真是扶不起来。
去隔壁一打听,原来是家丁们唠嗑的时候,被穆总管听见了。
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想法,非要让勒赫勒滚回大炕房。
范则想了想,觉得穆总管算是接了老胡的班。
可惜现在不在草原,也没有狼。
便宜他了。
睡觉,起床,上班。
范则每天负责札府内院的饭菜,活不算多。
眼下跟邢远断了联系,只能启动备用计划了。
“金婵,你家奶奶一天只吃两顿,晚上不饿吗?”
范则边做着菜,边跟金婵闲聊。
金婵刚偷吃了块软炸里脊,嘴里鼓鼓的。
“咋不饿呢,奶奶现在天天夜里睡觉都吧唧嘴。哎呀,你可别跟人乱说。”
范则窃笑一声:“那可苦了大奶奶。你知道明狗那边的大户人家,晚上都要加一顿夜宵的。”
“夜宵?”金婵有点好奇。
“对,就是一天吃三顿,只不过最后一顿是睡觉前吃,这样睡着了就不饿了。”
“哦,”金婵点点头,若有所思,“那我回头跟大奶奶说说,看她想不想吃。”
那还能不想吃?
先不说范则的手艺了,就说大奶奶下午那顿,自己就能吃两盘子肉,都没见过她吃米饭,晚上还饿,胃口是真棒啊。
没过多久,金婵就带了话来,让他每天多准备一顿夜宵。
嘿嘿,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也不知道大奶奶跟札喇冯阿,是谁随的谁。
接下来嘛,范则除了每天晚上在厨房跟邢远私会,就是准备很多硬菜。
软科普一下,硬菜就是很实惠的肉菜。
除了肉,连一根葱花都看不见,全让范则给捞出去了。
中餐的色香味三点,他只要香味,不要色了。
这些菜,全都得是趁热吃的,稍微凉一点,就不好吃了。
可苦了小金婵,这下不能先等全做完,然后再一块端走了。
只见她一趟趟地在大奶奶的院子和厨房间往返,累得小脸通红。
就这样,因为天实在太冷了,还是影响了菜的口感。
大奶奶急了,“把小范子叫来咱们院,现做现吃!”
是的,这个年代的大户,每个小院都是有自己的厨房。
就这样,每天一到晚上九点来钟,范则就从被窝里起来。
只见他鬼鬼祟祟地穿好衣服,悄悄开门关门,又猫着腰来到西院门口,跟着金婵一起到大奶奶的院子里。
这天晚上,范则多了两个小尾巴。
他前脚刚进了西院,后面墙角就伸出一个脑袋。
“穆,穆总管,奴才就看见这些,您放奴才回去吧。”
穆总管冷哼一声:“滚。”
勒赫勒哪敢多留,夹着屁股就跑了。
穆总管眯起眼睛,阴笑。
范则在小院厨房里,正忙得不亦乐乎,给金婵讲笑话呢。
“……结果出门一瞅,孩子还在那站着呢,一问衣服呢?”
“是啊,衣服呢?”
金婵帮着切菜,笑着问道。
“拿走了。”
“谁拿的?”
“逗你玩啊。”
噗——
金婵没忍住,扶在案台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行了,再笑大鼻涕都该掉到菜上了。这个好了,赶紧端进去,给大奶奶尝尝。”
金婵赶紧擦了几把脸,但还是忍不住,差点没把菜端洒了。
范则也赶紧趁机歇会儿。
好家伙,刚做完的已经是第三盘了。
这娘们儿真该改名叫大卫。
要是再这么吃下去,怕是菜谱上都没新东西了。
可是看大奶奶的体形,也不胖啊。
估计是这年代卫生条件太差,大奶奶肚子里大概在养蛊呢。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几声不知是什么鸟的叫声。
范则赶紧收了心思,接着做第五盘。
院外,札喇冯阿黑着脸,跨步就进了大奶奶院里,身后跟着穆总管。
厨房虽然掌着灯,但他注意力不在这边,径直朝屋里走去。
大奶奶斜躺在炕上,靠着棉被卷,金婵正往她嘴里夹菜呢。
“哼,那不要脸的狗奴才呢,给我滚出来!”
听见札喇冯阿的怒骂,又见他一付气势十足的样子,大奶奶把肉咽了,坐了起来。
“你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