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牛车这边,范则赶紧放下女子。
太沉了。
倒不是说这女子有多丰腴,也不是范则身体底子差。
但到底不是李元霸啊,一百来斤,那也是个煤气罐吧。
“妈耶!”
范则擦了把汗。
孙向魁也是心有余悸:“多悬呐,小范,你以后可得多加小心。”
“放心吧老孙,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姓胡的刚才可是差点把你害死。”
孙向魁把刚才在营账门口,听到的一些老胡跟札喇冯阿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了范则。
范则听完,觉得跟自己推测的差不多。
虽然中间有些搞不懂的部分,比如老虎之类的,但老胡想弄死自己,这是一定的。
其实呢,事情是这样的。
吃完晚饭过后,老胡忽悠札喇冯阿,说见到附近有头白毛老虎。
老札一听,那还了得?
这不就是钓鱼佬遇上了打好窝子的大鱼坑吗?
白毛老虎,光听过,没见过。
猎回来扒了皮,往家里一铺,倍儿有面子。
送礼也行啊。
于是老札顾不上天快黑了,生怕老虎跑掉,便带了几个人,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紧接着老胡算好了时间,设下毒计,诱骗范则。
只是没想到,札喇冯阿竟然……
真!的!打!到!老!虎!了!
这不巧了吗不是?
虽然不是白毛的,只是普通的老虎,但好歹不算白跑一趟。
等他回来,看见范则出现在营账里的时候,只是吓了一跳而已,抽刀也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然后,他开始质问老胡。
你不说是头白色的老虎吗,老子兴师动众过去,结果它也不白啊。
狗奴才,你长眼睛是用来出气儿的?
老胡惊了。
你就不先看看眼前吗?
你的娘们儿差点让人给睡了,还有工夫惦记老虎的事?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就是钓鱼佬进门,发现媳妇气喘嘘嘘,柜子动了,里边的人甚至还放了个屁。
那也得先问问媳妇,我鱼包里为什么少了根5号鱼线的精神。
老胡没办法,只能瞎扯着圆谎,一直把矛头转移到范则这边。
随着老胡越说越清楚,札喇冯阿好像明白了。
这算个什么事啊!
对于札喇冯阿来讲,范则可是要献给妹夫的宝贝啊。
一个抓来的娘们儿,让他睡睡又怎么了。
当初还在平谷的时候,他想拉拢范则,就动过用美人计的心思。
咱们民间秘传里,不是也有过什么《大玉儿与洪亨九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之类的睡前小故事吗?
何况就算在大明,文人之间互赠侍妾,也是常有的。
加上这些天范则的手艺,已经让老札失去了舌头的自由。
所以在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之后,札喇冯阿反倒有些高兴了。
有**的人,才好控制。
啥都不要的人,大有问题。
说不定他哪天待腻了,跑回鳌拜那里去,可就亏大了。
而且刚刚猎到老虎,心情也十分不错。
不就是喜欢个娘们儿嘛,给!
于是,就发生了范则被迫负重前行的事件。
……
范则挠挠头,想了想虎肉该怎么做。
不对不对,是该怎么处理老胡。
他的突然到来,让老胡感到了巨大的危机。
范则也知道这点。
但他根本没有想踩老胡“上位”的打算,所以精力全放在稳住老札,还有伺机跑路的事上。
没有刻意去跟老胡增进关系。
现在看来,老胡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今天这出戏码,已经是明刀明枪地在害他了。
所以怎么摆平老胡,成了当下的首要任务。
“老孙,你现在什么想法?”
孙向魁拧着眉毛,好像在苦思。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邢远从暗影中,摸回了牛车这里,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他把绳索又按原样套回了手上,不声不响地坐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别问老孙的想法了,你先看看鞑子。”
邢远突然出声,吓了范则一跳。
再往鞑子那边一瞅,嚯!
好家伙,这是紧急集合了吗?
只见一群鞑子,远远站在那边。
有抱着膀子的,有托着下巴的,还有在地上蹲着傻乐的。
“他们看啥呢?”
范则有点蒙,向两位参谋问道。
孙向魁面色尴尬,假装整理衣角。
邢远就直接了当:“等着看你的活春宫呢。”
范则:“啊?”
邢远:“啊。”
范则身体蓦地传来一阵不适,
感觉有点恶心,打心底里的厌恶。
他在书上看到过,知道这个年代的士兵,是多么的没有底线。
不止是鞑子。
即便是大明的不少官军,对待百姓,也是同样的恶劣。
而且,更让人心寒。
我又不是大木老师,用得着你们围观?
范则表情凝重了,心底一股血气不停向上翻涌。
不是因为受到了侮辱。
而是他终于切身地体会到,这个年代的残酷与无奈。
遑论他现在所遭受的,还不及战乱中那些百姓的万分之一。
“邢哥,伤好了没?”
邢远晃晃身形,松了松肩膀:“打十个没问题。”
范则点点头:“要不,左边的十个给你,右边的十个给我,咱们干他妈的!”
邢远轻笑一声,气势陡然涨起,无声地回应着范则。
孙向魁听两人话风不对,顿时紧张起来。
“冷静,冷静。”
他按住了范则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老孙,你是不是怕死?”
范则语气平淡地问道。
其实今天孙向魁在营账外,担心和焦急的神情,他是看到了的,也不觉得那是装出来的。
在范则的心里,已经有些认同这个怪异的老小子了。
虽然还没到要鱼死网破的程度。
范则也没真的打算现在上去玩命。
但他想先问清楚孙向魁的态度。
要是孙向魁不想跟着冒险,范则不会强求。
只是后面很多事情,也不能带他一起参与了。
“没错,我老孙怕死。”
听孙向魁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虽然早有预料,但范则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但孙向魁马上又说道:“但我怕的是白死,送死,死得窝囊。若是为生民、为社稷,便是剐了孙某人,也绝无二话。”
“可若是为了匹夫意气,害了我老孙的性命,害了那车夫们的性命,害了这无辜女子的性命,我不愿意!”
范则一怔,这些和车夫与风尘女有什么关系?
但他马上就想通了。
他们会被当成同谋。
一个不留。
鞑子是不会讲道理的。
宁杀错,不放过。
至于杀了车夫谁来赶车?
鞑子不是不会赶车,只是嫌麻烦。
但与其在身边放着一群随时会“造反”的不定时炸弹,不如全砍了。
想到这里,范则对孙向魁又高看了一眼。
当然不是因为他承认怕死时的坦然。
也不是为那什么生民社稷论,这玩意儿狗都不信。
而是在担心连累他人时,还没有忘记那位风尘女子。
在此时的文化背景下,这种被掳劫的女子,在大部分人,尤其是文人的眼里,应该早早自行了断的。
她们让人厌恶。
她们不配活着。
没人在乎她们是如何沦落至此的。
因为这只会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记起,他们有多么的无能。
但孙向魁没有无视她。
把她当成了跟车夫,跟自己一样的……
人!
老孙这家伙,还真有点意思。
范则暗暗颔首,看向了那女子,眼中尽显……
惊恐!
靠,光顾着冲动了,忘了还有个人呢!
原来我还不如老孙呐!
当着她的面,这样大声密谋真的好吗?
她能听出来我们想“造反”吗?
她要是告诉老札怎么办?
她会不会说鞑子话啊,应该不会吧?
要是万一会呢?
范则脑子很乱,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你地,鞑子话地,会讲地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