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虽是号称不夜之城,但真正不夜的也就是各占一坊之地的东西两市,两市为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大型的酒楼食肆不少更是通宵营业,为长安城不夜天的繁华胜地。
而每到夜晚,最为繁华奢靡的还是那些名头响遍长安的销金窟,这些地方可不止是青楼赌档联营那么简单,其中供人寻欢作乐的项目那是应有尽有,几乎能让每一个人进来之后都会生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的感觉,而心甘情愿将怀中的金银倾囊交出。
在这些地方男人们销金消魂圣地中,这几年来在长安迅速窜起的补天阁要是自认第二,那便再没有一个敢认第一。
坊间传闻,补天阁这条强龙之所以能够发展的如此迅速,甚至在京城长安都能够后来居上压过无数此行业的地头蛇。是因为它背后乃是新兴的杨家权贵阜宁侯杨锜,杨家权势滔天,能够直接攀上杨家自然可保的补天阁在长安甚至全国的生意场上都是无往不利。当然做生意要做到补天阁这样的地步,光有深厚的背景可是不行,这其中一手创设并主持补天阁的蝶夫人才是这其中最大的功臣。
这蝶夫人是个甚为神秘传奇的人物,十年之前蝶夫人以其色艺双绝而明播大江南北,被誉为天下第一名妓,甚至连塞外、安西之地都曾听过她的艳名,可称得上是帝朝无数男人的梦中女神。然而这蝶夫人却在五年前突然退隐神坛,主持起当时名不见经传的补天阁,更是在五年时间中再次创造了一个神话,使得补天阁迅速扩张,遍及天下的重要城市。但令人可惜的是,昔日名色双绝的蝶夫人却再没有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举办过一次表演,成了一个真正令人魂牵梦萦的女神。
依然是子时,那令无数人魂牵梦绕的蝶夫人正站在补天阁最高的那一楼的顶层之上,透过面纱俯瞰着这销金窟中的人生百态,似乎并不怕让那些脱出了一切伪君子的伪装,丑态白露的男人们污浊了自己不带任何波澜的清澈动人的美眸。
“人都回来了吗?”蝶夫人的声音很迷人,然而却让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有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之感。
“其他人皆已经回来,荆冷一组一十五人无一生还,尸体已经在紫幽竹林之中被发现,属下已经让人将他们处理干净了。”男人如实禀告道。
十五个人的死和任务的失败并没有让蝶夫人产生丝毫过激的反应,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淡淡道:“查出是什么人做的了没有?”
男人心中一紧,只得答道:“属下无能,尚不能查出干扰我们任务之人,目前只知道除了两人是在追捕中死亡的之外,其他人都是被一人所杀。而且几乎都是一击致命,伤口处大多都是一个血洞,据属下所知,中州江湖之中似乎没有人用如此兵器过。”
“有点意思,这人记得要好好查查。”蝶夫人的迷人声音终于生出了一丝变化,能够杀死十三个人并不稀奇,但能够杀死十三个人而每个都是一击致命的话,那这人显然不是等闲之辈,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门主,我们发现还有一批人曾经到过竹林,察看过荆冷他们的身份。而且,属下还收到消息,最近中州江湖中接到了神秘人物的悬赏令,引起了大批江湖人的意动,似乎是为了寻找我们大秦教的人。不知是否要对此采取些行动。”男人并没有多少犹豫,将发现的情况报告了出来,有另外的人插手进来自然需要引起他的注意。
“不必,暗中注意他们的动向就好,想凭那些江湖人来追查我们,哼,大秦还不至于如此不济。”提到“大秦”两字,蝶夫人的声音中有了一丝傲然:“让咱们的人小心一点就是了,对了,竹林里的那个人你们务必要加紧追查。还有,我们的人最近都给我安分点,长安很快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诺!”蝶夫人显然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所以男人很快的应了声是:“门主,我们这次的任务失败了,是否要再次采取行动,将那两个丫头抓回来。”
身为属下虽然要令行禁止,但问题太多显然也不是好事,蝶夫人的声音虽然恢复了平淡,但却让男人听出了她话中的不耐:“怎么,中州的水土让你不服了,让你的理解能力变得这么差吗?”
男人跟着蝶夫人的时间已久,自然知道面前这个能令无数男人为之疯狂的女人其实是个非常可怕的人物:“诺!属下告退。”
男人躬身退出了这间屋子。而蝶夫人至始至终都未曾动过,只是过了一会,她的目光转向了天上的那轮明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自己离开那里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
面纱后的清唇轻启,话语依旧迷人,却更让人感受到那浓浓的血腥味:“啧啧,长安,过些日子可是要好好热闹一下了。师姐,到时候师妹就送你两个女儿去和你团聚,也算是了了咱们这辈子的同门之情。”
当项宁在子时踏入家门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许多人要寻找的目标了。此时的他还在纠结着今晚是在书房睡还是房间内睡的问题。
“小王爷,您回来了啊。”成伯苍老的声音迎接了刚刚进府门的项宁。
“成伯,这么晚了还不睡啊。”项宁惊喜的在门前看到了王府年老的管家,惊异于老人竟然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自己难得回一趟王府,老人竟然就等在了门口,正要感动的说一声“成伯您真好”之类的感谢贴心的话。
“可算是把您等来了啊!”老人同样惊喜的说道:“您没收到我派人传给你的消息吗?吐蕃国派人送来了家信呀!”
“家信,成伯,您别说笑了,咱家哪有吐蕃人亲戚啊!”不过旋即项宁却是醒悟过来,在老管家几乎要吃了他的目光中,激动的叫道:“家信,吐蕃?难道是姐姐的信么?”
老管家成伯终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是啊!小王爷,就是您的姐姐芷香公主特意派人送来的家信呢?三年了,终于还是等到了芷香公主的消息了啊。”
其实也怪不得项宁没心没肺,不认项芷香这个离家三年的姐姐。事实上项芷香在项宁心中的地位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她毕竟是项宁在这个世界算是唯一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只不过两人真正相处的时光也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此后一个远赴钦察草原,一个却是成了国与国之间政治的牺牲品而远嫁吐蕃逻些城,其间距离何止万里,隔着无数的沙漠、荒原和雪山高原,音讯全无长达三年。对于项芷香的回忆,项宁早就放在了心灵深处,所以一时之间,诸事缠身的项宁还真是想不到和亲吐蕃的姐姐身上。
此时,回味过来的项宁还真是欣喜万分,这应该算是自己三年来第一次得到项芷香的消息。项宁非常激动的将马缰绳一丢,直接就往前厅走去。
这些年来她过得好吗?生活的是不是习惯,有没有受欺负?吐蕃的赞普对她如何?有没有想家乡,有没有想家里,有没有想我?项宁默默的摸着胸前一直挂在脖子上绣着曼珠沙华的香囊,心中转瞬闪过了无数个疑问,让项宁恨不得自己会瞬移。
好在他的脚步不慢,走到王府迎接重要客人的前厅的时候还是很快的。一进门项宁就看到了云沧老神在在的坐在了椅子上,看到自己进来后还报以一个微笑,让项宁立刻确定这好友今天的心情不错。
只是转念一想,却是感到一丝疑惑。由于云沧要辅助韩冰管理军纪,又是亲卫旅的旅帅,还要负责统帅项宁专门选练的斥候营,实际上的军务非常的繁忙,回王府来的次数比自己都少。而此次除了项芷香有家信传回来之外,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却从城外赶了回来,难道也是为了姐姐的家信回来的?
“你不在军中,怎么回来了?”项宁横了云沧一眼,意思是我姐姐传回来家信,你回来做什么?又不是你姐姐,你瞎激动个什么劲?
云沧和项宁生活日久,身为“好基友”有时候自然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嘿嘿!这个我也有。”眼神中竟然带有一丝欣喜,一丝得意。
竟然是得意,你得意个什么劲啊!你高兴个什么劲啊!难道这小子心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项宁忽然灵机一动,好死不死的说道:“写信就写信呗!你在我家白吃白住这么多年,我姐姐写信给你督促你多卖点劳力偿还食宿钱。”
两人关系紧密,所以平日开两句玩笑也无什么大碍。
云沧却是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羞涩,没错就是羞涩:“这个不是啦!是些其他的事情啦!嘿嘿!”却是始终都不肯透露书信中的内容。
这却让项宁更加的好奇了,于是又低声追问了一句:“我擦,你这表情是羞涩吗?我姐写信给你你羞涩什么?难不成你小子当年也相当我的姐夫么?敢不敢不要这么无齿啊!”
云沧眼中神光一闪,忽的正色道:“这个不可胡说,不可胡说!”却是一副高深莫测,不对,应该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令项宁更加疑惑,暗想这骚年竟然隐藏的够深,呆在自己身边三年多竟然没有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出来,看来要好好的找个机会审问审问这位好兄弟了。
只是说的再快,走得再慢,项宁还是走进了前厅内,看到了一个吐蕃人已经面对着自己站了起来。
出于礼貌,项宁还是停止了和云沧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