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逾快步走到小姑娘身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先是搭在她的手腕上查看了下脉搏,而后才将她匆匆的抱了起来。
疾影此刻才知道江皎竟然来了内院,还被谢逾误伤了。
屋门敞开着,安息香的烟雾飘飘渺渺,还有轻纱层层叠叠的扬起,拉扯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谢逾朝着小姑娘被伤到的胸口输了一些真气进去,又喂了一颗药给她吞下。
探了下她的脉搏,发现逐渐平稳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睡梦中还能感知到胸口的那一点闷疼,江皎皱起了小眉头。
谢逾的手指动了动,似是想要替她抚平紧皱的眉头,但却停在小姑娘脸蛋上方没有动。
从远处看去,这个姿势近乎温柔的触碰。
他的视线静静的注视着她,小姑娘有着纤长浓密的长睫毛和软软的小脸蛋,让人轻易的就生出一种想要保护的冲动。
细微的凑过去了一点,他似是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而后在小姑娘一声哼唧下,猛然的醒转过来。
谢逾猛地收回了手,眼眸里袭上了一些复杂的光芒。
他暗沉的眸子里似是藏着诺大的惊惧,从她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到虚空之中。
他竟然又生出了那种不该有的想法。
无论如何,他到底是谢逾。
大邺朝东厂督主兼司礼监掌印太监谢逾。
是太监啊!
“呵——”兀自的冷笑了一声,那唇角勾勒的笑意不深,浅的像是一场幻觉。
谢逾合了合眼,已经逼退了自己所有的思绪,转而又成了那个冷情果决的东厂督主。
他转身离开,走到了长廊下。
疾影单膝跪在地上,面容里藏着一些懊恼。
“主子。”见到谢逾出来,他垂着的头更深了一些。
谢逾双手背在身后,低冷凉薄的气息带着强悍的压迫感袭来。
“去领罚吧!”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的态度似是很浅淡,可跪在下首的疾影却感觉到那份渗透出来的凉意,让人不寒而栗。
“是。”疾影快速的退了下去。
谢逾的漆眸里洒下一片凌冽,温度森冷。
“竹枝。”他出声喊道。
穿着黑色劲装的女人突然出现,单膝跪地,恭敬的喊道,“主子。”
“将她送回去。”
“是。”
竹枝走后,那房间才彻底的空了下来。
谢逾站在门口,凝视着夜幕下的天际。
那一轮明月似是蒙上了淡淡的阴霾,叫人看不清晰。
“小姐!小姐!”
“怎么了?”江皎摁了摁自己的脑袋,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些软糯。
脑袋里的思绪空了几秒钟,她突然忆起昨晚去谢府别院找谢逾,却被打伤的事情。
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胸口,已经毫无感觉了。
那时迷迷糊糊之间,她看到谢逾向着她走来。
江皎赶紧从脖子里拿出了玉坠,却发现气运值毫无波动。
怎么昨晚她和谢逾没能产生任何接触吗?
为什么气运值它不涨了呢?
“小姐,你睡了好久,怎么叫都不醒,我都准备去喊文姑来看看了。”灵溪担忧的道,见江皎此刻醒了,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嗯,没事。”江皎随意的道,心中揣着昨晚的事情,面容有些沉凝。
看来今晚她还得再去一趟谢府别院。
临晚的时候,江皎就迫不及待的打发了身边的丫鬟,让她们早点休息,晚上不要出门。
而她自己则一直坐在罗汉床上数着时间。
只待夜色更深一些后,方能前去谢府别院。
依旧是沉静的一片,只是守在墙边的人换成了雾绪。
江皎从未见过他,但见他一身黑衣手里拿着刀,便猜测应该是谢逾另外的暗卫。
谢府别院原本摆在墙角下的凳子已经不见了,她坐在墙头想要下来,却被雾绪拔刀挡住了。
“江四小姐,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雾绪蹙着眉头说道,脑海里拂过疾影如今的模样。
疾影受了伤,没个三五天怕是起不来身了,他可不想自己也成了那般。
“我来还你们主子的东西。”江皎早有准备,拿了先前同谢逾借的书籍。
雾绪不清楚具体的缘由,此番只埋怨疾影。
好端端的怎么就惹了自家主子不高兴被处罚了,换了他来上岗,可真是太难为他了。
江皎的眼珠转了转,看出了雾绪似乎有些懵。
看来是个好忽悠的。
她抬着下巴,义正言辞的道,“我同你们主子说好了,书看完了就来还他。”
“要不属下帮江四小姐还给主子。”雾绪收起了刀,朝着江皎伸出了手。
江皎紧紧的捏着书,蹙起眉头,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不悦,“我都同他说好了的。”
雾绪迟疑了很久,江皎顺势又催促道,“我就是去还本书,要是迟了你担待的起吗?”
那必须担待不起啊!
所以雾绪很自然的让开了。
督主的头等暗卫都让开了,其他的暗卫自然也不会拦,所以江皎顺利的进入了谢逾的书房。
她将书册放回了原位,另看到一本落在软塌上的书,似是谢逾自己读了并未收起。
江皎走过去,在软塌上坐下,拾起那本书——《国策》。
书有些泛黄和陈旧,看起来年头已久。
这本书讲述的是治国之论,不过上面用小一号的黑字标注了很多言论,字迹工整隽秀有些稚嫩,像是小孩子所写。
正准备仔细的探究一下,一道人影突然就站在了她的身侧。
谢逾一下子夺过了江皎手上的书,面容带着些戾气,质问道,“谁准许你碰这里的东西。”
江皎愣了一下,手指落在身侧,捏了捏又松开。
“我,我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言论,谢逾弯了弯唇。
江皎有种做了坏事被偷捉了的感觉。
来时她可是做了很多准备,也练习了很多要跟他说的话,可不能叫这件事搞砸了。
江皎低下头,复而再抬起后,那张犹如初荷待绽的娇容里含着几许委屈。
她决定先发制人。
“你这书掉在地上,我不过是帮你捡起来。”她说着,明艳的眸子里蓄满了盈盈的水光。
谢逾抬眼望过去,眼瞳幽暗。
两人站的近,他本就俊朗的五官陷在烛火里很是清晰,可面上的冷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江皎莫名攥紧了衣角,只觉得那里面的凉意仿佛无孔不入的侵入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