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词带着人从望城城内潜出,绕了一大圈才赶到北狄人的阵营。
索性八万北狄人没有聚集在一处,而是分散在各个地方,摸清了北狄人的粮草在何方后,他派人去通知江皎。
等到夜色更黑了一些,派去的人回来后,秦疏词才带人冲向着北狄人的阵营。
厮杀声响起,独属于北狄人的语音并不难猜,大概是说有敌军偷袭。
秦疏词采取的是游击战术,并未专注一块打,而是捣乱着好几个营地,让他们乱了起来。
江皎估摸着形势,粮草本是重中之重,守着的人也很多,但是因为秦疏词突击的打法,导致粮草这边几乎陷于没有人看守的情况。
“你们从东边,你们从西边,剩下的跟我往北。”避开了人数众多的南面,江皎挥了挥手,三个小队伍同时出发。
“主子,这些人我们来解决。”竹枝和竹曲压低着声音,守在江皎的身侧。
“好,我去放火。”说完,没等到两人反应过来,她便匆匆的走了。
“主子……”两个人没法追过去,只能先杀了面前的守卫。
江皎带了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易燃的油,洒在那些粮草上后,她用火折子点燃了粮草,随即又去了下一个营账。
因着人小走路又没有声音,就这么点了好几堆粮草后,那些北狄人才发现。
一连串的北狄话响起,江皎也听不懂,只能尽力隐蔽着身形。
陡然一个北狄人看见了她,并大声喊来了同伴,江皎一股脑的将带来的东西往地上洒去,而后火折子一扔,地面立时就燃起了大火,北狄人想要上前也没办法窜过来,江皎趁机逃走了。
她拍了拍心口,和竹枝竹曲汇合后,被她们好一顿数落。
“好了,我知道了,我心中有数。”
北狄人的粮草被烧,哪里还有心思抵抗突围的守城军,趁着这个机会,秦疏词连忙带着人撤退,和江皎在十里坡汇合。
“三表哥,大功告成,这下北狄人定然忙的晕头转向。”
“嗯,我们回城。”
这一晚因着北狄人粮草被烧,压根没有功夫攻城,守城军得以休息。
“粮草被烧,他们撑不了几日。”
“嗯,所以攻城会越发的激烈,这些日子咱们务必不能松懈分毫。”
“哪怕殊死搏斗,也要将北狄人赶回大漠。”
……
怒火中烧的北狄人在第二日下午开始攻城,这一次他们一直未曾撤退,反而越攻越猛。
整整五日,战争在持续。
城墙上爬上了好些北狄人,那些带着火把的箭矢落在城墙内,烧毁了许多东西。
可守城军没有退缩分毫,他们越战越勇。
百姓里一些强壮的人也披上了铠甲,与北狄人搏杀了起来。
江皎被竹枝竹曲护着,连连往后退去。
“不用管我。”她说道,即使是灰头土脸,依旧面不改色,她比她们想象中更要坚韧。
“主子,这些北狄人杀不完,我们掩护您离开。”
杀了一个,后面还有十个,北狄人凶猛且以数量取胜,他们压根抵挡不了太久。
“城中的老弱妇孺安排妥当了吗?”江皎问道。
“灵溪和白芷应当带着他们躲好了。”
在知道北狄人打算拼死一战后,江皎率先安排城中的老弱妇孺躲藏了起来,这样即使城破好歹也能救下一些人。
“那就好。”她点了点头。
“主子,我们……”
“我不会走的。”江皎知道她们想要说什么,秀气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心中似是有烈焰在燃烧,她看着被烧焦的石砖,以及倒在地上的守城军和那些百姓,近乎本能的道,“即使要死,我也要和望城共存亡。”
她做不到一个人逃开,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死去。
而且她始终相信,边关大军会回来,谢逾也会回来……
“城破了。”
随着轰隆的一声,城门被撞开,他们设下的那几道防线虽然拦住了一些北狄人,可终究是抵不过对方人多。
北狄人杀了进来。
江皎的眼眸猩红,倒映着那些残暴的北狄人杀害百姓的场景。
她咬着唇瓣,几乎用了十足的力道,直到尝到了鲜血的气息。
嘶喊声、杀戮声源源不断的传来,守城军几乎以一挡百,可奈何北狄人太多了,多到他们压根来不及反应,只知道拼命的挥动刀剑亦或者长枪,形成了一种麻木的意识……
即使明知城已破,可没有人愿意放弃,仍旧殊死抵抗着。
江皎下了城墙,随后便看到了那些被残杀的百姓,歪七扭八的倒在了地上。
呼吸有些紧,她的眼圈蓦然红了。
那些人前些日子还和她谈笑,和她一起为守护望城而努力,可如今……她只能看着他们的尸首。
“四小姐。”铁牛带着几个百姓过来,对江皎说道,“四小姐您快走,这里我们拦着。”
“我不会走的。”江皎说道,提着剑上前。
“我铁牛跟你们拼了。”铁牛看到江皎一个弱女子都有继续下去的勇气,自然也不甘落后。
就这样,他们这一波人持续的杀着,竟然硬生生将北狄人逼得往后退去。
立于夜色之中的少女,浑身沾染着血色,俯瞰着满目疮痍的城池。
江皎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持剑杀人。
可她无悔亦是无憾,即使死在望城,她也心甘情愿……只可惜,不能奉养祖母到老。
“铁牛。”
长矛刺穿着铁牛的身体,那温热的血直接的溅到了江皎的脸上,她目眦欲裂,大声的喊道。
“四小姐,铁牛很高兴……”铁牛倒在地上,喃喃的道,“能与四小姐并肩……”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战鼓震天的声音,还有无数的马蹄声。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守城军和百姓大为欣喜。
江皎朝着城门口看去,就见一人身穿厚重的玄色铠甲,肩上披着红色战袍,骑着战马首当其冲。
俊美无俦的男子眉眼阴沉,长枪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
江皎已经记不清了,可她的英雄最终踏着战马,如同神邸一般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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