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雨一进来,便跪在了秦疏词和江皎的面前。
“姑娘这是做什么?”秦疏词问道,却没有上前扶起她。
“我自知我弟弟犯下了滔天大罪,但望能够替他减轻些罪孽。”慕雨说道,脸色青灰,原本娇艳的唇如同被雨水打坏的花朵,透着几分苍白。
在慕雨的讲述下,江皎和秦疏词才知晓慕风为何会这样。
慕风和慕雨有个弟弟,叫做慕云,早些年他们一家在望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商户,家里是做布料的生意,日子过得不错。可后来,望城知府的小舅子看中了他们的弟弟,将其掳了回去。
知府小舅子将慕云当成娈童一样的囚禁在身边,慕家多次找上门可对方就是不放人,再后来,慕云就被知府小舅子玩死了,尸体随意的丢在了山林中,等到他们找到他后,已经被野兽咬得不剩下什么。
慕家自是不答应,当时慕风就击鼓鸣冤,却被知府和知府小舅子诬陷,说是他们慕家私通外敌,慕家一家全部被斩首示众,而慕雨委身知府,才换得慕风一命。
“小风自那以后,便恨知府入骨。后来,知府被查出贪污,被秦老将军就地正法,我们姐弟两便被前一任班主收留了,一直在百戏班里。”
顿了顿,慕雨继续道,“我以为小风的心结也早就好了,毕竟知府已死,还是秦老将军出的手,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竟然会……”
慕雨有些说不下去了,掩面哭泣着,嗓音听着很是沙哑。
江皎听完后,难免有些难受。
这一切的悲剧皆因为那个该死的知府和知府小舅子,牺牲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如今还牵连到整个望城。
“他只是想要将一切都坐实了。”江皎站在阳光之下,却觉得遍身都很冷。
她突然有些理解慕风的做法,虽然她并不能苟同。
当年亲弟弟惨死,慕家被陷害,姐姐还要委身给仇人,这一切的一切,滋生了他血液里仇恨的种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枝叶肆意的生长,仇恨越来越深重。
可望城知府已死,他的恨意得不到宣泄,继而就将罪过推到了整个望城的身上。
既然说他慕家私通外敌,那他就真正的私通外敌,坐实了这个罪名。
慕风的想法多少有些偏激了,可试问谁在经历过这一系列的绝望之后,还能够保持正直清醒的心态?
“也许死了,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秦疏词沉声说道,眉宇紧皱着。
面对这样的事情,他说不出任何凉薄的话。
慕风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气愤,可他遭遇的事情,也同样人神共愤。
“我在小风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些,希望可以帮到你们。”慕雨擦了擦眼泪,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秦疏词接过,是一些唱词和一张图。
送走了慕雨之后,秦疏词才和江皎去了书房看了起来。
“三表哥,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江皎问道。
秦疏词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江皎凑过去看了起来,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指着唱词,道,“三表哥,你看这些唱词,这样连起来,像不像在说望城的形势?”
经过江皎的提醒,秦疏词立刻反应了过来。
“唱词有问题。”
他终于知晓他们是靠什么传递消息了,是这些广为流传的唱词,里面就包含了所需的消息。
每次百戏班演出,实则都是在对外传递消息,怪不得他们从未发现过。
看完了唱词后,秦疏词又缓缓的打开了那张图,只画了一半。
他的面容愈发的凝重起来,透着几分极端的阴沉,“军中,有细作。”
“三表哥何出此言,那外祖父他们不是很危险吗?”
“这张图看似是山水风景,实则画的是边关布防。”秦疏词的手心出了一些汗渍,心惊不已,“除却在边关的将领,慕风一个百戏班的班主根本不可能知道那里的布局,是有人告诉了他。”
“三表哥,那我们是不是要赶紧通知外祖父他们?”
“嗯。”秦疏词点了点头。
倘若军中真的出了细作,那边关五万士兵又怎么可能抵挡的了北疆三族的十万大军?
怪道北疆三族一直在夜间偷袭,原是他们早就知道了布防图。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亦或者混淆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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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我们已经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疾影看着马背上高大清隽的身影,提醒道。
谢逾看了一下四周,面容持续冷峻,但闻言点了点头,“原地休息。”
数十人翻身下马,而后在此处生了一把火。
“北疆腹地可真够冷的。”
“越靠近白山山脉只会越来越冷,咱们还得从后方绕过去呢!”
疾影打来了干净的水,将水囊递给了谢逾,“主子。”
“距离临平关还有多远?”谢逾仰头喝了一口,那突出的喉结上下窜动着,带出一丝薄透了的性感。
他开腔问道,凝视着夜色的眼幽深,宛如古井深潭。
“大约还有两日便可到达。”疾影回答道。
按照他们的速度计算,也快了。
“嗯。”谢逾整个人的气息清冷逼人,头顶上方的月光洒下,耀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
他垂下着眼眸,视线落在腰间的猫毛毡上。
原本纯白的颜色,带上了一丝猩红,也增添了几分肃杀的气息,这是上次他受伤后流下来的血,染了上去。
他洗过很多次,都没能洗干净。
“主子,秦老将军说会有人和我们汇合,可不知道那有多少人,万一……”
“没有万一。”谢逾淡静的道,菲薄的唇缓缓的勾起,“无论他给了我多少人,我都要直取北疆王城。”
“是。”疾影见自家主子这么确定,便不再说些什么。
“去休息吧!”
“主子您……”
疾影的话没有说完,对视上谢逾的眼神,便退了下去。
月色苍茫,风吹起黄沙,独自坐在一旁的男人手指把玩着一柄木剑,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已经很久远了。
木剑的剑身断了一块,也有些许的裂痕,满目疮痍。
谢逾来回的抚摸着木剑,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划过的笑意越发的嘲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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