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高衙内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
他依稀记得自己遭受到袭击,然而此刻却毫发无伤。
脑袋隐隐作痛,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尸体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发生尸变。
已经卸掉的门闩依旧镶嵌在门板上,大门处于紧闭状态。
由此可见,之前看到的全部都是幻象。
高衙内心有余悸,哪还敢和尸体共处一室?
他呼哧带喘的跑出张府,穿过一条寂静无人的小巷,来到人头攒动的街道上,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高衙内用力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呸,真t的晦气!”
不想把晦气带回家,他兜兜转转的来到妓院,准备在这发发邪火。
从一堆姑娘里面挑了个长相最出众的,两人刚调完情,正准备深入交流,没想到高衙内的老毛病又犯了。
继心痛憋闷、冷汗狂流之后,高衙内再次看到了幻象。
骑在他身上的妓女,竟摇身一变,化作厉鬼的模样。
高衙内直接就吓萎了,他哀嚎一声,将“厉鬼”踹下床,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光着身子往外跑。
他一路狂奔,在人群中引发阵阵骚动。
等到回府的时候,人早就累的虚脱了。
管家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高衙内舌头僵硬,说不出话来,管家只得派人去请薛大夫。
眼见高衙内口齿不清,在那乱比划,身边的人也是一问三不知,缺少问诊资料,这可难坏了大夫。
他试着给病人含服一些开窍醒神的冰片,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高衙内终于能吞吞吐吐的讲话了。
“我见鬼了!”
听到这话,薛大夫犹如五雷轰顶。
行医数十载,他从未遇到过白日见鬼的病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对此一无所知。
薛大夫曾读过本医书,上面提到过白日见鬼是阳脱之证,是必死无疑的绝症!
病是薛大夫治的,人若是死了,高俅必然不会放过他!
思虑至此,他早已萌生退意。
他开了副安神的药稳住高府众人,然后就借故闪人了。
回去之后,他催促家人迅速收拾行囊,举家搬离东京。
临走的时候,他故意留了封信,明确表示白日见鬼是不治之症!
得知自己死期将至,高衙内惊慌不已,“神医怎么还没到!”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神医安道全的身上。
为了给张真娘治病,高衙内特意派人携带重金去请神医。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派出去的人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坐以待毙不符合他贪生怕死的性格,为了活命,高衙内派人到处寻找医生。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件事:薛大夫原本是在太医院任职的名医,由于年纪大了,本该告老还乡的他,被高俅花重金聘请,做了私人医生,自此以后,高府就没再请过别的医生出诊。
高衙内突然闹这么一出,直接把自己患了绝症,薛大夫无力回天,担心受到牵连,只得外出逃亡的消息给当众自曝了。
虽说医者仁心,但也要视情况而定。
花花太岁,平日可是没少干缺德事。
救他等于是害人,稍微有点正义感的人都巴不得他赶紧去死!
至于那些贪财的家伙,也不愿意往枪口上撞,连太医院的名医都束手无策,谁又愿意拿命去换钱呢?
结果折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个愿意出诊的。
如果换做是从前,他肯定会用暴力胁迫的手段把人给“请”过来,但是眼下义父不在京城,万一让敌对势力抓住什么把柄,非但自己小命难保,搞不好还要连累义父。
有了这层顾虑,他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身边的随从见他愁眉不展,赶忙安慰道:“大人,您先别着忙。薛大夫说白日见鬼是阳脱之证的表现,他这么说的前提是这个世上没有鬼。”
“你什么意思?”高衙内微微皱眉。
“有没有可能,您根本就没得病,而是真的撞鬼了?”
听他这么说,高衙内不禁打了个寒颤。
猛然间,他想起了兰姨的话:“横死的人,怨气太重,你最好离她的尸身远点,免得被缠上。”
此刻,他宛如醍醐灌顶,喃喃自语道:“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您说什么?”
懒得回答随从的疑问,高衙内呵斥道:“少废话!赶紧去备轿!”
“您要去哪?”
“大相国寺!”
……
见面后,高衙内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扯住罗阳的裤脚痛哭流涕:“兰姨,我不想死,求您救救我!”
罗阳冷冷地看着他,低声道:“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大老远赶过来给你说媒,你非但不感激,还扬言要弄死我。
听说张真娘的死讯,我好心叮嘱你不要靠近她的尸体,结果你却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说着,罗阳重重的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又何必过来求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婆?”
高衙内继续苦苦哀求:“我知道错了,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这次我肯定听您的!”
罗阳斜眼看向高衙内,闷声道:“你是认真的?”
高衙内用力点头,“只要能摆脱恶鬼的纠缠,让我做什么都行!”
“话可别说的太满。”罗阳不以为然。
高衙内竖起三根手指,一脸虔诚的对天起誓:“我愿意听从兰姨的调遣,如有食言,愿遭天打雷劈!”
见高衙内心意已决,罗阳这才接着往下说:“你平日积怨太多,恶鬼从你身上吸收怨气,功力剧增。
每当你兴奋或是体验快感的时候,就会刺激它释放怨念。如果放着不管,你迟早会死在她的手上。”
“您有通天神力,求您帮我破破!多少钱都行,拜托了!”
“如果缠上你的只是个普通的恶鬼,我还能想想办法。可惜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我也无能为力。”
听罗阳这么说,高衙内彻底绝望了,他耷拉着脑袋,瘫软的身子缩成一团,像极了圆滚滚的皮球。
“怎么会这样……”
“你也不必沮丧,虽然我救不了你,但可以告诉你自救的方法。”
闻言,高衙内精神一振,两眼放光道:“如何自救?!”
“人有三魂七魄。死后魂离体,魄留守在尸身上,魂与魄相互依存。魂离魄越远,力量就越薄弱。”
“我懂了!”强行打断罗阳的话,高衙内满心欢喜道:“只要烧毁尸体,就能彻底消灭恶鬼!”
“没错,烧毁尸体的确是个行之有效的方法。”罗阳先是点头附和,随即又道,“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尸身遭到破坏,她很可能会狗急跳墙,将你一并带走。不介意的话,你倒是可以试试。”
“这……”高衙内缩了缩脖子,有气无力道,“还是算了吧……有没有更稳妥点的方法?”
“丑时三刻,阴气最重,是送煞的良辰吉时。”罗阳故弄玄虚道,“我亲自镇压棺椁,从随机一个城门离开。你提前和各城门的守卫打好招呼,让所有人回避,防止恶灵通过读取记忆,寻找到藏尸之地。”
高衙内重新振作精神,笑道:“这事好办!”
接着又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禁忌吗?”
“照我说的做,至少能保证性命无忧。”
说到这里,罗阳从佛龛上拿起两本经书,转手递给高衙内。
“想要彻底摆脱纠缠,你还需禁欲三年。吃斋念佛,为死者祈求冥福,借以平息她的怒火。”
低头看着捧在手里的佛经,高衙内愁眉苦脸道:“美食和美女,我就这么点爱好,要我全部戒掉,我可受不了……”
“我言尽于此……”罗阳不耐烦道,“机会只有一次,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以此作结,罗阳重新坐回到蒲团上,他闭起眼睛,开始默念经文,不再搭理高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