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春面上脂粉浓艳,嘴唇涂的红彤彤的,穿着海棠红的对襟纱衣,里面大红的抹胸若隐若现,翠绿的长裙把腰束的很紧,越发显得胸前饱满。
若是这人县里的大户人家的女眷,叶文娘跟赵氏都不会惊愕成这样。
林阿春非常欣赏她们的惊愕,那张被浓妆遮掩下的稚嫩的脸,露出了解气的笑容。
一笑起来,厚厚的面脂,便扑簌簌的往下掉粉。
“哟,二婶子,这么久没见了,都不请我去家里坐坐?”
林阿春得意的扬声说着,生怕站远了看热闹的乡邻听不到似的。
“阿……春?”赵氏试探的叫了一句,实在是面前浓妆艳抹的穿着华丽的女子,跟她印象里的那个大房侄女差的有点多。
林阿春眉头倒竖,尖叫道,“别叫什么阿春,我现在叫春琴!”
赵氏嘴角抽抽,林阿春发火时候的样子像极了王氏,倒是还能看出几分林阿春原本的模样。
林阿春扶了自己头上的华翠,看似是检查头饰,实际上是借这个动作炫耀。
果然叶文娘瞬间露出了极度羡慕的表情,眼睛全给林阿春头上那根大粗金簪子给迷住了,“啊哟,我的天啊,竟然是林家的阿春……春琴姑娘。”
叫姑娘其实不太对,林阿春已经改梳了妇人的发髻,面上也借浓妆掩去了青涩稚嫩,乍一看确实像是个十七八的富家少妇般。
“呵,知道了还不赶快把我请进去?这乡下的尘土忒大,别弄脏了我的裙子,这可是云锦坊的新款,二十两银子一套呢。”林阿春借机显摆。
一听一条裙子二十多两,叶文娘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老贵!一条裙子顶我家十年的开销了!”
林阿春就喜欢叶文娘这反应,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心情正好呢,忽然被一道可恶的声音破坏了。
“裙子好看是好看,怎么感觉大冬天的不合适穿呢。”
院门外闹出这么大动静,林轩久闻讯赶来,她假装没看到林阿春眼底迸发的怒火,憨笑着,“阿春妹子,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抗冻,你娘还老说给你做的衣裳必须加两层棉絮才行。”
林阿春出场确实够格调,够博眼球,不论是马车还是那身华丽的头饰,都够装人。
可是,怎么看数九寒天的穿纱裙都很古怪吧。
你要是穿一身大厚皮草,林轩久没准儿会忌惮林阿春新攀上的人物,还能打起精神来应付。
现在嘛……
简直就在脸上写满了“快来打我脸”吧。
“阿春你干啥一直站外头,大风刮得你不冷吗?你不冷我看着都冷。”林轩久穿着崭新的厚棉衣,还装作打哆嗦的抱着手臂。
看着气到七窍生烟的林阿春,赵氏嘴角勾了勾,附和着,“阿春侄女你穿的忒少,先进来,别冻坏了。”
林轩久跟着似模似样的叹气,“阿春你好着就成,之前听说你大哥在清河边上修桥,我们还担心你来着,没想到你还过的挺好。”
林阿春眼睛一瞪,“要你们假好心!”
赵氏轻拍了林轩久的脑袋,“我都说了你听得是假消息,你看你大堂哥家好着呢,不然你阿春妹妹哪有心思打扮成这样到处乱跑。”
林轩久点头,旋即又疑惑的问,“大堂哥呢?还有大伯娘?咋都没跟着来?”
林阿春脸气的青白,模样有些吓人,“你们两个毒妇,这么冷的天把我堵门口好耍是吗?”
叶文娘也从林阿春突然富贵中回过神来,脑子糊涂时候,好些没想通的地方,现在再看,就跟光头上的虱子,简直明摆着的事。
林阿春要真富贵了,咋会不带着家人一起炫耀,要知道王氏也是个特别虚荣的人。
而且林阿春这身行头,怎么看都觉得跟她不搭,不像是自用的,倒像是充门面的。
林阿春苦心谋划了半天的出场,给林轩久跟赵氏,三言两语就打破了,她心里别提多愤怒了。
可是她来,不是完全为了炫耀,她还有正事。
即便是林轩久的嘲笑都挂在了面上,她还是硬着头皮往屋里挤。
林轩久跟赵氏交换了个眼神,先回头给叶文娘嘱咐了一两句,才跟在林阿春后面去了正屋。
林阿春还是第一次来新屋,之前上梁闹事时候,她还还宵香阁没出来。
现在站在宽阔又不失温馨的屋里,感受着暖烘烘的火盆,嫉妒的面皮扭曲。
等林轩久母女俩慢吞吞的跟上来,她又迅速调整了表情,显得不屑一顾的模样,挑剔的用手在鼻尖挥了挥。
“这烧的是什么炭啊,可真呛人,我在老爷那儿,烧的都是银霜炭,烟气轻。”
在这个普遍连炭火都烧不起的乡下,林轩久家何种黑炭都是非常奢侈的了,别说银霜炭。
“哟,银霜炭,那可是官家才用得起的啊。”林轩久故作诧异的说,林阿春才觉得找回了点场子来。
“那可不是,我家老爷,可是县里的大人物呢。”
“谁啊?”
林阿春就等着林轩久问呢,当即得意道,“我老爷是提点五房公事,就是提刑官。”
林轩久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你家这提刑老爷怎么称呼?”
林阿春好似压根没听到她的问话似的,哔哩吧啦的炫耀个没完,“我老爷啊,可是京城里派来的大人物,自小在京城长大的,今后也会调任回京城。我跟了老爷,今后弄不好也的一起去京城,啊哟,光想想就觉得期待。”
赵氏忍不住嘀咕,“说半天还不知道说的是个谁。”
林轩久说,“应该是宋陆胜吧,朱兰不是有个远房表姐就给这人当妾,看样子挺好色的。”
林阿春愣了下,才用力一拍桌子,怒道,“我家老爷的名字,也是你这个农女能叫的嘛?还不赶紧跪下掌嘴。”
林轩久噗嗤笑了,“怎么?区区一个三品官,就连名字都不能让人叫了?不能直呼名讳的不只有圣上嘛,难道你家老爷跟圣上能相提并论?”
林阿春被堵的哑口无言,是与不是,说了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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