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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战火渐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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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今日这一遭,匈奴人便会加强戒备,再出城奇袭,已经无法取得太大的成果了。”

“接下来,我们就需要好好准备接下来,这场发生在马邑的硬仗。”

“——匈奴人,必定会对马邑发起猛攻,甚至会不计代价的试图攻下马邑。”

“而我大军的目标,便是在守下马邑、将匈奴人拦在赵长城以北的前提下,尽可能对匈奴人造成杀伤。”

“用陛下的原话来说,便是在尽量保证本方不遭受太大伤亡的前提下,尽可能打击匈奴人的有生力量。”

“尤其此战,匈奴人派来的镇压幕南的三驾马车:折兰、楼烦、白羊三部。”

“只要这一战,能让这三驾马车遭受巨大的兵员伤亡,那往后数年,匈奴人无论是想要南下叩边,还是想要稳住幕南,都会比过往更吃力、会多出更多顾虑。”

“毕竟匈奴人虽号‘匈奴’,实则却是以匈奴本部为中心,以草原诸游牧部族为羽翼所组成的百蛮大国。”

“折兰、楼烦、白羊三部遭受的损失,必将直接体现在匈奴本部、单于庭对幕南的影响力,以及对幕南诸部的统治、镇压力度之上。”

代北雁门郡,马邑城内,中军大帐。

坦然落座于上首主位,面色淡然的到处这番话语,郅都便稍止住话头,将目光大致扫向帐内众人。

看着众人较原先轻松了些,也更多了些许兴奋的神容,郅都佯做低头抿茶的功夫,嘴角也悄然涌上一抹微笑。

刘胜那封纯白话,甚至是纯口语化的诏书,却是对大军军心,尤其是对将官的信心、士气起到了相当大的振奋作用;

但终归是行伍,是这普天之下,乃至是青史之上,仅有的‘靠事实说话’的地方。

真正让此刻齐聚于帐内的将官们稍放松下来,也对此战抱以更加乐观态度的,其实还是首战的战果。

——百十来具折兰精锐斥候的尸体!

放在过去,这个数量级的斩获,只要能顺利将首级割取,并送到长安验明来路,便已经是足够让参战主将,甚至是主将、副将二人分别封侯的武勋!

可别觉得这是在夸大其词!

就拿数十年前,那些注定名垂青史的开国元勋来说,只要是凭首级累功获封为侯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量级。

比如汉开国元勋中,最为后世人耳熟能详的舞阳侯樊哙;

这位后世人印象中的‘屠狗贩肉’之辈,很早就与同乡刘季交好。

待始皇驾崩沙丘,二十即立,天下被陈胜吴广一声嘶吼而拉入纷争,泗水亭长也摇身一变做了沛公,便让樊哙做了自己的舍人。

在跟随泗水亭长征战的过程中,樊哙先独自领军攻打胡陵、方与,并在丰县一带打败了泗水郡监和郡守的军队,也就是秦驻扎在泗水郡的郡兵,之后又平定了沛县。

而在如今可以查到的记录中,樊哙在与司马夷在砀县东面作战时‘表现英勇,斩获十五首级’,并打退了敌人;

便凭借这十五颗首级,樊哙便被沛公封为了国大夫。

国大夫,是个什么爵位?

按照秦二十级军功勋爵名田宅郅都,樊哙用十五颗敌军首级换得到这个国大夫,对应的便是排在秦爵第六级的官大夫。

看上去并不高——不过是六级爵位,距离十九、二十级的关内侯、彻侯,还有着比天边还更遥远的距离。

但别忘了:樊哙和当时的沛公刘季一样,是楚人。

对于樊哙这样的故六国之民,尤其还是非富非贵,即不是王公贵族,也不是名门之后的寻常百姓,秦廷是一视同仁的按一级爵位处理的。

换而言之,这十五颗首级,大概率让樊哙完成了人生当中第一次地位跨越,从第一级爵位公士,一举跨越到了第六级爵位:官大夫。

再之后,秦少府章邯率平叛大军,也就是那几十万‘百战百胜’的囚徒大军东出函谷,试图扶大厦于既倒,挽救即将覆灭的嬴秦社稷。

而在抵抗章邯所率领的军队,并反攻争夺章邯所驻守的城池之时,国大夫樊哙率先登城,斩二十三人首级。

先登之功,外加二十三颗首级,让樊哙从第六级爵位国大夫再次升级,升到了第七级的公大夫。

乍一眼看上去,樊哙这一次的爵位升级,似乎有些并不很起眼,才从六级升到七级,只升了一级。

但很少有人知道:在秦二十级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当中,第五级别的大夫,是一个几极为明显的分水岭。

秦二十级军功勋爵名田宅,一级曰:公士,二级曰:上造,三级曰:簪袅,四级曰:不更,五级曰:大夫;

六级曰:官大夫,七级曰:公大夫,八级曰:公乘,九级曰:五大夫,十级曰:左庶长;

十一级曰:右庶长,十二级曰:左更,十三级曰:中更,十四级曰:右更,十五级曰:少上造;

十六级曰:大上造(大良造),十七级曰:驷车庶长,十八级曰:大庶长,十九级曰:关内侯,二十级曰:彻侯。

单是从这些称呼就不难看出:一级的公士、二级的上造、三级的簪袅、四级的不更,都尚还属于‘民’的范畴;

但从第五级的大夫开始,便已经可以算作是理论上的贵族阶级了——虽然没有具体的特权,但至少初步具备了贵族的名号:大夫。

所以樊哙第一次得到封爵,从一级的公士升为六级的官大夫/国大夫,其实已是一举完成了从‘民’到‘贵族’的跃迁;

而之后的每一次爵位升级,樊哙都是在次序完成从‘理论上的贵族’到‘真正意义上的贵族’的跃迁。

明白这一点,再看樊哙之后的每一次爵位升级,就能很容易的看出端倪了。

——攻城阳,下户牖,破李由(李斯之子)军,共斩首十六级,被赐爵上间;

所谓上间,其实就是公乘,属于秦二十级军功勋爵当中的第八级。

也就是说这一次,樊哙又是只升了一级,即从七级的公大夫,升到了八级的公乘。

——在围攻东郡守尉的战斗中,打退敌人,斩首十四级,俘获十一人,得封赐五大夫。

还是和之前一样,从八级的公乘,升到了九级的五大夫。

——后又破秦河间守军,赵贲、杨熊等的军队,屡立先登陷阵,捕、斩有功,被赐爵为卿,被赐贤成君的封号。

···

···

······

从首次受爵的大跳级,到六级的官大夫开始一步一个脚印,樊哙一步步走到了最后,位列汉开国元勋十八功侯第五位,获封舞阳侯,食邑五千四百户。

而在樊哙亡故之后,汉家在针对樊哙的‘功劳簿’上有如下汇总。

——跟随太祖作战,斩首累计一百七十六个级,俘虏二百八十八人;

——自己单独领兵作战,打败七支军队,攻下五个城邑,平定六个郡,五十二个县;

——虏获丞相一人,将军十二人,将官十一人。

以上,便是舞阳侯樊哙毕生的功绩。

赫赫武勋?

称得上战功赫赫。

但真要论斩获的首级,也不过是一百七十六级,虽然足以让人咂舌,却也元不至非人的程度。

虽然樊哙获封为侯,不单是为了这累计一百七十六级首级,但若是考虑到匈奴人的脑袋,总比当时的秦兵、楚卒的人头之钱,也就不难得出结论;

——能斩获一百七十级匈奴首级,虽然还够不上樊哙那五千四百户食邑,但也勉强能够上三五百户的小彻侯了。

也甭管食邑多不多,能带来多少租税,好歹算是封了侯,做了一脉之始祖;

往大了说,更是得到了跻身权利核心的入场券,而且还是世袭的那种。

明白了这些,再回过头,看今天死在马邑城墙之外的百十来号匈奴骑兵,尤其还是有名的凶悍部族:折兰部的精锐斥候,这意味就颇有些非同寻常了。

就这么说吧。

今天这百十来个匈奴首级,但凡能部割取、收回,那跟着这百十来颗人头发往长安的,就必定会是‘马邑大捷’的喜讯!

也不能怪汉家大惊小怪;

实在是过去,在和匈奴人的战争之中,汉室一方鲜少能在本方伤亡趋于零的前提下,对匈奴人造成如此巨大的杀伤······

“唉!”

“只可惜,首级没能割回来!”

“若是能收回首级,未必就不能累功进爵,乃至加官?”

郅都话音刚落没多久,帐内某一处不知名的角落,便响起这样一声明明已经在刻意压低,却还是因为激动而没能压住的低微感叹。

而在这声响动传遍中军大帐之后,整个大帐之内的氛围,便立时有些古怪了起来。

是啊~

今天死在城外的匈奴贼寇,就算没有一百,也少说有八十。

若是能将首级部收回,哪怕是从昨晚就开始睡觉睡到现在,和今天的战斗毫无瓜葛的将官,也完能在履历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于马邑一战随车骑将军郅都出征,斩匈奴折兰精骑若干。

而现在······

“今日能得手,不过是郅车骑出其不意,打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方才又下了军令,不许再出城奇袭。”

“此战,只怕再难有如此斩获了······”

带着类似这样的思绪,帐内众将满含遗憾、恼怒,亦或是些许唏嘘的复杂目光,只不约而同的聚在了郅都身上。

感受到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暗含着的那些复杂情绪,郅都也终是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悄然站起身。

“今日首战,换做我汉家的任何一位将领,都绝不会下令出城应敌。”

“但我却这么做了。”

“具体为什么这么做,我没有时间在这大敌当前的紧要关头,一字一句说与诸将听。”

“诸将只需要知道:今日,我郅都做了一件其他人都不会做、不敢做的事,而且还做成了。”

···

“此战,是自太祖高皇帝身陷白登之围以来,我汉家第一次没有避战乞和,转而主动求战。”

“此战的战果究竟关系到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众将也都能明白。”

“——就算此战,我车骑大军没能斩获一颗首级、没能杀死哪怕一个匈奴人,单就是能守住马邑,将匈奴人拦在马邑以北,也已然可以算作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回到长安,我车骑大军的每一位将士,都会是我汉家的英雄。”

“而此刻,能被我叫到这中军大帐的各位,也会无一例外的名垂青史······”

···

“好。”

“这大话,我还真就扔下了。”

“——此战,若不带着千八百刻匈奴首级,那就拿我郅姓的项上人头来凑!”

“——第一个,就取我郅都项上人头!”

“如此,诸将可还有顾虑?”

几乎不带任何迟疑的一番话语,自是震的帐内众人齐齐愣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过神;

待回过神来,又赶忙拱起手,连道‘言重’‘见笑’之类,面上神容却是大都好了不少。

见众人终于将注意力拉回帐内,郅都也终是暗下稍叹一口气。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对于今天,没能将斩获带回来,郅都也同样感到遗憾。

可遗憾归遗憾,郅都却完不后悔,也绝不认为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战场瞬息万变,尤其还是步兵对上骑兵,而且还是匈奴骑兵当中的佼佼者:折兰骑。

甩甩脑袋,将那没有意义的遗憾甩出,郅都方于上首主位再次坐下身。

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大帐靠近帐门处,距离郅都足有十几步的位置,一位中级将官满带着不安,出身对郅都猛地一拱手。

“禀车骑将军。”

“末将认为,眼下的重中之重,还当是马邑之内。”

“——这并非是末将危言耸听,而是因为过去这些年,马邑,乃至绝大多数边关城池被攻破,都无一例外是内应开城门迎胡骑入城。”

“而此战关系重大,若因为类似的原因而获拜,只怕不单是郅车骑,就连我们这些粗鄙的人,也再也没有脸面去见陛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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