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香君只觉得之前被刘狄吓出来的那身冷汗还没干透,浑身又被冷汗湿透了。
她觉得自己大概率是要去军法司了!
今天她真的是见鬼了。
她所在的家族是蜀汉四相之一董允的庶族分支。
传到她爹那一代,就只剩下一个世袭飞羽军百夫长的虚职了。
她爹做了一辈子的百夫长,见过最大的官也就飞羽军中的一位校尉。
董香君今天一天见到的官比她爹一辈子见过的都大了。
飞羽军都督——姜其鹿!
虽然才是正三品,但蜀汉国丞相以下,听到这个名字就没有不发怵的。
刘狄似是故意刺激董香君,又朝着姜其鹿身边的白衣女子道。
“谢夫子,是姜都督御空送你来的川中郡城吗?”
谢灵韵点了点头说道:“我在眉山县李家调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姜都督,他便带我一起到郡城来了。”
姜其鹿笑了笑说道:“说起来,谢夫子也是我们飞羽军的百夫长。”
“既然都是自家人,捎上一程也不过是顺手之劳。”
董香君彻底石化。
这谢灵韵不但跟姜其鹿相识,而且关系极好……
最离谱的是,她居然也是飞羽军的百夫长。
看样子,还不是如董香君这样只领钱,不领兵的世袭虚职。
这还怎么比,彻底比不了……
之前董香君觉得自己有个青梅竹马的郡守之子……
还是川中吴氏这样跟汉昭烈帝攀过亲家的名门,这是一件很值得荣耀的事情。
可是跟姜其鹿跟刘狄一比,吴天予真的是太差劲了。
董香君赶紧跪了下来,低声道:“飞羽军百夫长董香君拜见姜都督。”
“卑职不知……”
姜其鹿根本看都没看她,转而对刘狄说道:“事情你都知道了?”
刘狄点了点头:“刘鹏松的事情吗?我知道了一些……”
“但他好好地跑去学塾打地铺,我不太能理解。”
谢灵韵解释说道:“他去参加举人试之前的举动十分可疑。”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祠堂里,而且深夜在祠堂里大声读书,半夜抄写文章……”
刘狄皱眉道:“读书人,养的是一口浩然正气。哪有半夜读书,抄写文章的道理?”
谢灵韵又说道:“更诡异的是,他每晚抄写文章,每晚都会把抄写的文章全部丟进火盆焚烧干净……”
“我利用飞羽军百夫长的权限,查问了负责给他送饭的几位仆人。”
“仆人说,他们听到晚上少爷在背书。”
“但是听不清楚具体内容,他们也不识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刘狄的眉头彻底拧了起来。
他在飞羽军多年的直觉给他不祥的预感。
谢灵韵继续说道:“有仆人白天询问刘鹏松,晚上吟诵的是什么书籍。”
“结果刘鹏松矢口否认,还让家奴把那名仆人殴打了一顿。”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仆人敢多事了!”
刘狄想了想,开口说道:“所以,事不宜迟,我们最好立刻缉拿刘鹏松……”
“廖毅调查的舞阳镇尸潮事件,也跟这个刘鹏松有关。”
“我感觉得到,这个家伙浑身上下都是问题。”
“抓住了好好审一审,说不定是条大鱼!”
就在这时,姜其鹿忽然说道。
“刘狄,你刚才的问题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刘狄微微一愣:“难道说……”
姜其鹿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放眼整个郡城,只有一处地方,我们飞羽军不能随便抓人!”
学塾归文庙管理,超然于三国政权之上,极其厌恶三国的世俗政权插手文庙的事务。
所以读书人为代表的文道修士在三国有种种特权。
就比如学塾与科举的特权。
任何世俗组织,不得文庙准许,不得进学塾抓读书人。
任何世俗组织,不得阻挠读书人参与科举。
哪怕是谋逆这样的大罪,世俗组织也不允许进学塾抓人,一切等到科举结束才行。
刘狄低声叫了一句:“好家伙!”
“这家伙知道我们要抓他,所以特地不住客栈……”
“他故意跑去学塾打地铺?”
姜其鹿沉声说道:“所以,除非他自动走出学塾,或者我们等到科举结束才可以抓刘鹏松归案!”.
“否则的话,就是对文庙不敬,到时候会惹下天大的麻烦!”
青青在一旁说道:“谢夫子,我没记错的话……”
“学塾一般不接受其他学子投宿……”
“如果是别县的学子,若想要进学塾打地铺,不是需要所在郡城的学塾夫子写亲笔信才行吗?”
谢灵韵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如果刘狄没有亲笔信,川中郡城的学塾是不能收他的……”
“我可以让川中郡城的学塾将他赶出来,到时候就不存在不敬文庙的问题了!”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发生转机的时候,董香君的一句话又把众人拉回到了谷底。
“姜都督,刘校尉,我之前打听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
“刘鹏松的确是手持眉山县学塾夫子的亲笔信登门的,所以学塾才按照惯例收下了他!”
谢灵韵诧异道:“怎么可能?我们一共就三位夫子,我没有帮他写信,难道……”
董香君沉声说道:“据我所知是一名眉山县学塾的许姓夫子!”
谢灵韵蓦然一愣,旋即咬牙道:“许劲?”
“他掺和进来干什么?”
“他不要命了吗?”
姜其鹿与刘狄对看一眼,刘狄神情有些沮丧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恐怕也只好等到科举结束了……”
“真不知道他会在科举里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姜其鹿想了想,开口说道:“眼下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不过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问题……”
他笑了笑说道:“否则我也不至于亲自赶到川中郡城来了!”
“既然他不会走出学塾,那么我们可以走进去……”
听到姜其鹿的话,刘狄忽然一愣,他脱口而出道。
“姜都督,你难道要进去陪考?”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可不要乱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