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浩然被屋外的一阵吵闹声给惊醒了。
李浩然刚刚从床上坐起来,青青就端着洗脸盆到了床边。
她一边帮李浩然拧着热毛巾,一边说:“少爷,隔壁的吕文财昨晚上死了呢……”
李浩然微微一愣:“怎么好好地就死了?”
青青用手托起毛巾,一边替李浩然洗脸,一边柔声道:“据说是昨天喝醉了酒,一头栽进了沟里,摔死了。”
青青说道:“早上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冷了。”
李浩然微微皱眉。
他住的是吕文财的四合院,吕文财死了,第一嫌疑人必然是自己。
“难道是许劲杀了人栽赃给我?”
没等李浩然反应过来,青青又说道:“吕文财没儿没女,真得蛮可怜的……”
“上午在县衙就结案了,也没个苦主。”
“听说酒席也没开,棺材也没有,就吕家人过用草席一卷挖了个坑埋了。”
李浩然听到这话,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但他蓦然一惊。
“什么?忙活了一上午,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青笑着说:“少爷,午时五刻了!”
“完了!要迟到了!”
李浩然一个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赶紧穿戴好衣帽,一路小跑忙不迭地出门去了。
……
眉山学塾,谢灵韵馆舍之内。
假山水榭,芝兰香气氤氲的馆舍之内,已是高朋满座。
谢灵韵当仁不让坐在上首,一身青衣,面若冰霜,濯洗茶具。
下方十张座位,上首第一张坐的是眉山吕家的家主吕有方。
他既是眉山大族的家主,还是吕不韦世家的分支,特别喜欢结交文人,投资俊彦。
之后则是眉山县以及周围县的各大族年轻家主或是少主。
像李家这样的眉山县普通家族甚至连敬陪末座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十张座位已坐上八席,仅有吕有方对面一桌与后排最后一桌暂时无人前来。
吕有方也觉得有些奇怪。
他多次受邀参加谢馆茶会,都是八张座位,今日突然多了两席。
不止是吕有方,到场的其他宾客也议论纷纷。
“谢夫子究竟多请了两个什么人?”
“居然是什么人,能够让谢夫子破例,临时加了两张座位?”
说话之间,只听得学塾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马鞭裂空的“啪啪”声。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远远可见一袭白衣策白马直入学塾,直到谢灵韵屋前,一拽缰绳。
“咴!”
骏马如龙,前蹄高高抬起,随后稳稳停下。
白衣男子从容跃下坐骑,踩着地上的落花,轻打折扇,缓步朝着茶室走来。
白衣男子十八岁上下,面相偏阴柔,以至于即便他面带微笑,依旧给人不舒适的感觉。
更兼他一边朝着茶室走来,一边眼睛肆无忌惮地朝着谢灵韵打量。
从脸蛋到脖子,到衣裳,到谢灵韵烹茶的玉手。
这让在座的几名眉山县的少主觉得非常不爽。
众人暗暗眼神交流,一定要给这不知道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陌生公子哥一个下马威。
只见那白衣男子缓步走入茶室,朝着谢灵韵一拱手道:“久闻谢夫子美貌,今日见面更胜闻名。”
旁边眉山县的一位少主冷声道:“莫说是我们眉山县,就是整个川中郡都知道谢夫子是才女。”
“你不提谢夫子的才气,单说她的美貌。你是看不起人吗?”
男子没搭理那人,一双眼睛盯住谢灵韵道:“我姓吴,来自川中吴氏……”
一语落下,整个茶室众人皆惊。
“川中吴氏……”
“他居然来自曾经跟昭烈帝联姻的川中吴氏!”
史载汉昭烈帝入蜀,续弦娶了吴氏,并立为皇后,这位皇后就来自川中吴氏。
川中吴氏凭此飞黄腾达,最炙手可热的后主刘禅时期,官拜仅次于蜀汉国大将军的骠骑将军。
即便经历千年皇室隆宠渐衰,但也是眉山县所在川中郡的顶级豪族。
尤其是……
吕有方微微皱眉,开口道:“川中郡守吴宕与阁下是什么关系?”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家父!”
一语落下,满座皆惊。
之前胆敢指责他不尊重谢灵韵的男子更是吓的面色惨白,大腿发抖。
川中吴氏,川中郡守吴宕的公子。
哪里是他们这些眉山县的小家族得罪起的?
别人若是真的计较起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眉山县的众多年轻才俊顿时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
他们花费重金获得参加茶会的资格,就是为了争得谢灵韵的芳心。
但这吴姓男子一来,众人相形见绌。
再结合之前谢灵韵破例多设了两个席位,想来一席就是为他准备的。
眉山才女谢灵韵被一个外县之人猎取芳心怕是迟早问题。
众人虽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
此时,唯有谢灵韵跪坐桌前,素手烹茶,不为所动。
这反而愈发引起了吴姓男子的注意力,他淡淡说道:“我叫吴羁,字天赐,是上一届川中郡城的文试茂才。”
每县秀才榜第一名,就是茂才,每月可享官府拨给十枚银铢的膏火钱,直到考取举人为止。
倒不是说川中吴氏这样的大族看得上这点膏火钱,其实是炫耀自己有官府拨钱的地位。
可就在吴天赐志得意满要坐在吕有方对面时……
“这不是你的位置!”
谢灵韵声音清冷,抬起手来,指向最后一张椅子。..
“你的位置在那!”
一语落下,满座皆惊。
吴天赐更是脸色发白道:“我堂堂川中吴氏的文茂才,只配坐在最后一座?”
谢灵韵淡淡说道:“我的茶会,怎么坐位置,我说了算。你若不满意,可以离席!”
眉山县在场的众多男子纷纷在心里叫好起来。
吴天赐冷声道:“我不配坐,那谁配坐在这里?”
他目光从全场一扫而过,冷冷道:“无论是比家世,比财富,比文采,甚至你们比武道都可以,我若不配坐在这里,谁配?”
吴天赐目光死死盯住谢灵韵:“还是说,你谢灵韵是个只会根据个人好恶,不讲公平是非的刁蛮女子。”
“若是如此,眉山才女之名不提也罢,名不副实,贻笑大方!”
话音未落,只听得门外一人冷声道:“好,既然是你说的,那我们就比一比文采好了!”
谢馆茶室之外,有少年一身学塾儒服,缓步而来,立在茶室之外。
李浩然!
他看向不可一世的吴天赐,冷声道:“你骄横跋扈,纵马闹市撞人在先,污蔑谢夫子,污其文名在后!”
“今日我眉山士子,绝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