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还是很怕。怕孤独,怕这难得再有一位亲人又失去……
“而且,我不想连累你。”他希望自己能在她心里,永远保持着这个最好的样子。
而不是看到他正面如常人一样沐阳,背后却浸在泥潭中,满身狼狈挣扎无望的模样。
“想什么呢?你怎么会连累我。”琳琅坐到他身旁,轻声告诉他道,“你对我来说,永远不会是拖累。”
不管他年龄是比她小,还是大。这个弟弟既然认了,就绝不会轻易动摇。
“姐姐,谢谢……”少年眼眶染了圈红。
除了师傅,这是第二个在得知身份后,还愿意向自己伸手的人。
“我姓玉,南水州人士,进宫前名叫圆圆。”琳琅忽然说道。
少年就像是蜷缩成一团的刺猬。虽然只有不伤人软刺,但却在拼命蜷缩,所以她就索性一次性给他摊开。
苍白的少年颤着眼睫,好半天才坚定将那两字以为永无天日,见不得光亮的禁忌说出。
“陆濯……靖安候府世子。”
果然如此。
即使早有预料,但琳琅还是被他的大胆惊到,倒吸了一口冷气。
“何大总管知道?”
他点了点头。
琳琅头更大了些。
她要护着的人又多了一个,难度也是翻到史前未有的高度。
“师傅对我是大恩,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还不清。要不是师傅救我,我现在已经死在刽子手的刀下了。”他声音很轻,有种一吹即散的脆弱。
琳琅心里有了数。
一个七岁左右的死囚小公子,任凭再怎么才华横溢,确实没有什么生活技能,也没有什么机会和空间能够让他生存。
何大总管将人带进宫,看似是疯狂实则是无奈的决定。
琳琅忽然想起,他那抠门从不赏人却又不收贿赂的说法,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滋味。
这又是失传异术,又是让原本该死的囚犯隐姓埋名混进宫,难以想象何大总管付出怎样的努力,散尽家财都算是轻的。
估计不是不想赏赐,而是没钱。
琳琅轻叹了口气,问道,“那你以后都打算在这里了?”
“嗯。”何初轻轻应了声,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我想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琳琅神情一怔。
她自然知道,说的这个他是谁。
“你很恨他吗?”毕竟先帝乜了他的家。情感上是难以过去的一关。
“比起他,我更恨我的父亲……”少年忽然攥紧了手,青筋浮现在惨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下,让人想起布满裂痕的碎玉。
“他让我拜了国老,寻了大儒,学了大义和君子之道。但最后自己却做出这种事……骨肉亲情,但行迹相反,叫我如何自处!”
他情绪激动而愤懑,音量一下子高了上去。
琳琅急忙用袖子虚捂住他的嘴,抚慰道:“嘘,咱们小声点。”
何初仍然是无法彻底平静,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只是想不明白,既然他决意如此,还不如不要让我学天地亲君师,哪怕同他一起逆反上断头台也就算了,可偏生、偏生……”
可偏生他养出的是一个明事理的儿子,分得清是非对错和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