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的神情紧绷,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姜子储说的没错,顺着风飘过来的那股血腥味儿,虽说极淡,但是对于靠鼻子吃饭的鸢尾来说,那味道已经足够让人引起警惕了。
姜子储情深笑着,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听起来冷漠至极:“虽然不想往这个方向想,但是几位堂主里似乎有人坐不住了呢。”
鸢尾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但是风中那股单是闻着就觉得不祥的血腥味儿让她没法再开口,并且眼下的场景似乎再反驳那些也没什么用了。
在鸢尾晃神的时候,三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对面。一个看起来极为正派的高壮汉子,一个似乎有些油腻的矮胖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及其猥琐的瘦高人影,发出极为刺耳的笑声。
那几个人鸢尾倒是都知道是谁,烈虎堂的堂主朱成仁,血鸦堂的堂主汪岭,以及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饕餮堂的堂主柴安福。
说实话,朱成仁和汪岭会出现在这里鸢尾丝毫不觉得意外,这两个人虽然看起来温厚,对姜子储忠心耿耿,实际上本身的缺陷实在是过于明显,贪财好色,追名逐利,鸢尾本身就对他们会不会一直忠心下去抱有怀疑,自从姜子储之前跟她说过怀疑庄中有叛徒之后她就一直对这两个人抱有警戒之心。
至于第三个人,鸢尾把视线放在那个瘦高人影的身上,她之前派她手下得力的人在庄内查探,发现有问题的堂口一共有三处。鸢尾一直以为第三个人会是诡貂堂的堂主薛成毅,毕竟那人向来有些阴狠,若说整个九尾阁中最有魔教气质的人,莫过于他了。
但是眼前出现的这个人直接打破了鸢尾的认知,她怎么也没想到饕餮堂的人会牵涉进这里面来。
饕餮堂的堂主柴安福,虽说长得不像什么好人,光看那副瘦瘦高高的模样甚至有些让人怀疑把负责食宿的堂口交给他会不会让整个山庄的人饿肚子。但是让人意外的是,这人是一个手艺极好的厨子。据他说,他是因为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所以才导致不管怎么吃都胖不起来。
这个体质让庄中不少女性羡慕至极,而且柴安福这人,虽说是个厨子,但是刀法极为上乘,一把双龙大砍刀使得极好,在江湖中也是号称七星刀的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是这人并不喜好争斗,爱好就是下厨研究吃食,据他所说,当初学刀法纯粹只是为了切菜砍肉剁骨头方便,根本没想到还能闯出点名堂。
这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儿,鸢尾也一直没觉得柴安福这人有撒谎的倾向,毕竟最开始姜子储带人找上柴安福的时候,她也在现场,亲眼看到一脸懵逼的柴安福拿着锅铲围着围裙从屋里走出来,看起来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鸢尾看向姜子储,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心情的变化,但是那张脸从刚才那三人出现起就被半脸黑狐面具盖住,根本看不清楚他现在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唯一露在外面的嘴唇也是抿得紧紧的,即便是已经跟他相处了多年的鸢尾也看不出他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只能暗自提起了精神,小心提防对面的三人。
对面的三个人看起来并不着急着动手,他们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仿佛是在等着看鸢尾和姜子储惊慌失措的笑话一般。
姜子储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跟他本来的声音完全不同,但是这声音对于对面那三个人来说极为熟悉,确实是一直以来听到的庄主的声音没错了。
“不藏了?”那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冷冰冰的,光是听着鸢尾就忍不住抖了一下。平心而论,姜子储这人虽说有些不靠谱,但是强也是真强,在整个九尾阁里,几乎称得上是无敌的存在,虽说在部分成员心里,最强的是从来没露过面的副阁主就是了。但是这个说法的来由跟姜子储的强大也不是没有关系,毕竟大家都知道姜子储这人喜怒无常脾气怪异,实力还强得乱七八糟,但是还有人根本不听他的召集令也不听征调令,他本人还从来没说过什么不对,这不是变相地承认副阁主比阁主更强是什么?
因为这样的误会,所以基本上没有人对副阁主的地位提出过质疑,因为没什么人愿意去触姜子储的霉头。
但是眼前这三人看起来似乎完全不把姜子储放在心上,本应当更严肃一点的场景也被瘦高人影的嬉笑声搅得毫无紧张感。
“庄主,您老人家也别怪小的见风使舵卖主求荣,毕竟咱江湖上的规矩就是这样,绝对不能跟朝廷作对。等到了黄泉路上,您就替咱们给那惨死的大皇子和四皇子赔个不是,小的在这里多谢庄主大恩大德了。”
说完这话,柴安福装模作样地作了个揖,脸上带着的笑容让鸢尾看了都觉得恶心。
“哦?”姜子储缓缓地勾起了嘴角,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么说来,你们今天这样,是在告诉老子,你们现在已经完全是那小皇帝的走狗不成?”
“庄主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啊,”矮胖的男人接了话,脸上带着和柴安福如出一辙的奸猾笑意,“我们这叫审时度势,人生在世走一遭,谁不想博个功名利禄在身,您到了下边儿啊,也别怪兄弟们不近人情,往后每年的今日,再加上清明中元,哥几个都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勤快得给您烧纸的,绝对让您在下面不愁吃不愁喝。”
对面三人对视一眼,开怀大笑,似乎是已经确定今日的胜者是他们一般,根本没把对面的姜子储和鸢尾两人放在眼里。
“老子再确认一遍,今天晚上本来派出去威胁那些文官的人,你们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命令?”姜子储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声音冷冷地问着对面的三人。
“这还用问?”高壮汉子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满脸得色地说道,“自然是,都杀了。”
话音落下,朱成仁发出狂妄至极的笑声,在清冷的夜里极为明显,但是并没有任何人到这边来看个究竟,这件事想来也有些蹊跷。
“这样啊,”姜子储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最后甚至差点笑出声来,“那可真是,谢谢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