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架在卢进义脖子上,刀手恶狠狠地说道,“姓白的,今天你遇上我,算你倒霉!”
卢进义却不慌不忙,站在他对面的杨怀仁则更是面露戏谑之色,“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时辰以前……
本来月色晴好,风和浪缓,可海上的天色变幻更是无常,一转眼飘过来滚滚黑云,把明月吞进了肚子里。
运冰船的船舱很大,这跟船的设计上有关,杨怀仁和他的一百多号手下集中在内舱里,也不显得特别拥挤。
外舱则是堆了那些药材,装在大小不一的木箱子里。
船东独自在舵舱里,望着桌面上卢进义上船之时交给他的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不自觉地流出来口水。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船东才抹了抹哈喇子,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船把式缩着脖子,似乎有点偷偷摸摸,船东开门,伸出大脑袋来左右望了望,见并无第三人,这才拉着船把式进门,然后把门关紧。
“怎么样?”
船把式凝眉思考状,砸吧了几下嘴,摇了摇头道,“东家,你叫我去检查那些货物,一开始我没明白怎么回事,现在我有点懂了。”
船东有点得意,“他们上船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你想啊,一百多号人,跑到辽国来,难道就是为了那么点药材?
真当我辽东水上狼是傻的吗?以前我虽然没做过这一行,但这行的行情,我还是很了解的。
不论是辽国的还是宋朝的,既然是过海龙,走的那都是紧俏的货物,这些商人,没有足够的利益,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宋辽两边的水师虽然废物,可万一被他们盯上了,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结果,你别看里边那位老板姓白,又是一身白的打扮,可他的心一点儿也不白。
干这行不贪心黑心,傻子才信。”
船把式点头表示赞同,“那些货物,我随手检查了一下,是药材不假,不过似乎那些药材并不是很稀罕的种类,估算一下价值,好像也才这个数。”
船把式伸出一手,手掌打开,手上的老茧清晰可见,五个又黑又粗的指头棍儿全部打开,在船东面前摇了摇。
船东眼睛瞪大,赶忙把船把式的手按了下来,“你没有算错?”
船把式想了想,很肯定的点点头,“具体不好说,但大致不会错,东家你也知道,我这样的船把式,海里河里都跑过,运送过的货物多了去了,药材嘛,我见的很多。”
船东眼睛里开始冒贼光,嘴角微微上扬,“那就对了,姓白的来辽东跑这一趟货,一定不是药材那么简单。
一船货才值五百两银子,他竟然肯出五百两银子的船钱,你觉得可能吗?除非他这里是傻的!”
船东指着自己的脑袋,“可惜啊,不光那小子,他手下的那帮伙计都个顶个的精明,绝对不像做这种赔钱买卖的主儿。所以……”
见船东摸着下巴沉思,船把式问道,“所以怎么样?”
船东自信地眯了眯眼,“所以这小子一定是瞒天过海,那些药材,只不过是幌子罢了,他真正要跑的货,绝对不会是只值五百两银子的普通药材那么简单。
他肯出五百两银子租船,还走的那么急,这趟货的真实价值,绝对得几千两,他才有得赚。
说不定……上万两也说不定呢。”
船把式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上万两?乖乖……”
他一辈子也没见过上万两银子是怎么回事,船东虽然也没见过,但他装出一副贼精的神色来,伸了食指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噤声,你怕他们不知道咱们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吗?”
船东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这样,姓白的这批货,究竟是什么,咱们还不清楚,也不知道是混在了那批药材里,还是他们带在了身上。
要是混在了药材里,你待会儿出去再仔细的检查一遍他们货物,一箱一箱的查验,记得一定要悄悄的,不要告诉任何人,用你手下最信得过的几个兄弟去办就好。
如果找到了……”
船把式这会儿早就浮想联翩了好几种贵价的货物,插嘴说道,“东珠?或是人参鹿茸一类的也说不定。”
船东瞪了他一眼,“不管是什么,你只管悄悄地把值钱的东西顺出来就好了,等他们下船的时候,没发现最好,若是发现了,咱们也可以不认账,一走了之,他们也拿咱们没办法!”
船把式憨憨笑了一声,“这主意高,不过……如果东西不是混在药材里,而是他们随身携带着呢?”
船东奸诈地一笑,“那就别怪咱们黑吃黑了,咱们就在海上动手,逼他们交出来,如果不交的话,就把他们赶下海去喂大王八!”
两人对视一笑,笑得很阴。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脸上的笑容。
“是谁?”船主警惕地问道。
“东家,是我。”
一听是手下的船把式,船主才长出了一口气,骂骂咧咧地问道,“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找我?”
门外的人说道,“望风的伙计说,好像有船跟在咱们后边。”
船东重新警惕了起来,虽然在海上跑船,遇上别的船算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这一趟是夜间出港的,如今是三更半夜,这时候遇上别的船尾随在自己屁股后边,就显得有点诡异了。
何况这是船东第一次干大买卖,他虽然了解一些过海龙这行的规矩,但真遇上同行要怎么打招呼怎么处理,他还真没有经验。
而且如今是在大海之中,谁就敢肯定就没有一二专门打劫过路商船的海盗呢?这年头虽然海盗不算猖獗,但并不是没有专门干这一行的人。
不论是正常渠道的货船还是像他一样偷偷摸摸干过海龙的买卖,如果没有和这些海盗打过招呼拜过码头,人家说劫了你就劫了你。
船主皱眉想了一下,心里直突突,对门外头问道,“你可看清楚是什么船,又有多少船没?”
外头人声音有点迟疑,“船东,这夜半三更的,黑云又遮了月亮,我们也没看清楚啊,不如请东家和船把头去桅杆上一看,自然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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