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是下午二爷派人送来的高丽参,说是专门给您补气用的!」
李府,饭厅。
李至刚小口的吃着碗中的小米粥,似乎觉得淡了,便夹了一点儿雪菜,放在粥中,轻轻搅动。
他老了,显得很沉寂。
而他的长子李青风,则是坐在他的对面,脸上满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高丽参」李至刚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家里没有」
「这可跟咱家的不一样!」李青风正色道,「咱们家的参哪有这个好您看这株参,这可是几百年的参王了!外边哪有卖的多少钱都买不着!」
「也就是二爷的母族有在高丽当总兵的,近水楼台。那边的参户刚采出来就被入了库,送到京师,专门给二爷还有淑妃娘娘用!」
「啧啧啧!」李青风不住感叹道,「好东西,永远不可能在市面上买到!」
李至刚没有理会,看都没看那所谓的参王,继续的喝着碗中的小米粥,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一般。
「父亲,您在看看这个!」
李青风又拿起一个盒子,乍一打开顿时饭厅之内流光溢彩璀璨无比。
李至刚的眼皮跳了跳,依旧没有理会。
「这也是二爷让人送来的,送给咱家芷若,他未过门的王妃的」李青风笑道,「一百二十八颗,产自小琉球的黑珍珠」
忽然,李至刚抬头道,「伊王给他的」
「这倒不是,说起这个来呀,二爷也是够委屈的!」李青风冷笑道,「藩王们进京,贵重的礼物只有东宫有。二爷他们得的,无非是些不痛不痒的玩意」
「那哪来的」李至刚皱眉问道,「二爷在哪弄的」
李青风笑道,「要么说您呀,从来不留心这些!」说着,他低声道,「二爷的表哥,就是淑妃娘娘的外甥,如今在小琉球宣慰司担任要职」说着,更压低声音,「江南这边的黑珍珠,多是人家的买卖!」
李至刚眼帘低垂下来,继续喝着粥。
「还有这个」李青风指着地上的箱子,「那边说是象牙,那里面说是珊瑚树」说着,对仆人吩咐道,「打开」
「行了!」
李至刚忽然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咱家缺这些」他正色看着长子,「还是你缺这些」
李青风顿时心中一顿,尴尬的说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是二爷送的礼」
「咱家不缺,你也不缺,你缺的是」李至刚开口道,「别人给你送礼的感觉!」
说着,长叹一声,身子靠后,「幸亏呀!」
李青风低声道,「父亲,幸亏什么」
「幸亏你没做官!」李至刚苦笑道,「不然的话,你定是个大大的贪官」说着,又转成冷笑,「是个既蠢又贪,来者不拒的贪官!」
顿时,李青风脸色通红,眼中满是恼火。
「不单是你,你们几兄弟!」李至刚又继续说道,「都是如此!」说着,再次长叹,「哎,想我李家,世代松江豪门,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钱,可偏偏到了你们这代把这黄白之物看得这么重随了谁」
说着,忽然笑了起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明明有道,你们又不走,非要哈哈哈!呵呵!」
李青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目光开始闪躲起来。
「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的事儿,你们私底下那些事儿,二爷能给你们抹平了」
突然,李至刚冒出这么一句
话。
李青风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起身,「父亲,您说什么呢儿子不懂」
「不懂」李至刚看着儿子,看了许久,忽然有事一笑,「不懂就算了!你不懂,我也不问!」
说着,他扶着椅子的扶手起身,「老大呀!」
李至刚上前搀扶着他,「在,您说!」
「嗯,我记得你前几年还闹着要纳妾来着」李至刚问道。
李青风低头,「也不是闹」
「你大了,这些事我不管了!」李至刚不等儿子说完,就开口道,「多娶媳妇也是好事,起码多娶媳妇多生儿子!我呀,身子骨虽不行,可也盼着能再见到一辈儿人,咱们李家呀不争气的东西太多喽!」
「啊」李青风再次怔住。
他老子李至刚是满天下都恨之入骨的酷吏。
可为人既不贪财也不爱色,不但自己如此,对儿子侄儿乃至外甥们也是如此要求。
要不然,他李青风也不至于只能把女人养在外边,不敢带进大宅门里来!
谁想今天他老子居然答应他纳妾了!
李至刚的卧房很小。
比他卧室外面,值夜丫鬟的房间要小的多。
老话说,人不能睡在太空旷的地方,人气压不住。
所以越是有身份的人,卧室就越小。
当然,棺材也是如此。
他静静的坐在床榻对面,一张摇椅上。
静静的看着一名二八年华的丫鬟,弯腰给他铺着床铺。
年轻就是好
丫鬟的一举一动满是充满了活力。
那白生生的手臂。
那紧实的小腹。
那细细的腰肢。
那浑圆的后面
渐渐的,李至刚的眼神变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
李至刚心中暗道,「我离七十还有小十年嗯,若是上天垂青,我说不定还有二十年」
「二十年,足可以做很多事」
「我行,我一定行!」
想着,他缓缓拍了下摇椅的扶手。
啪!
轻轻的!
铺床的丫鬟马上停止动作,回身低头,「老爷,有何吩咐」
「你,晚上,留下!」李至刚轻声道。
刹那间,丫鬟的粉脸刷白,身子一个激灵。
但她竭力的控制着,不愿意表现出,或者说让主人看出任何的不满。
作为奴婢,她没资格不满。
她若是不满,等待她的要是没被卖到别人家,要么是沦落街头,要么是
「是!」丫鬟不但不能不满,还要欢快的答应一声。
「铺床!」
李至刚闭着眼,而后啪啪两声拍手。
「老爷!」
管家低着头,快步从外边进来。
「明日,去外边!」李至刚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道,「挑清白的,记得,清白的有宜男之相的女子,多买些!」
「是!」管家低着头,再次退了出去。
此时,床已铺好。
帷幔没有放下,但纱帘已落了下来。
李至刚坐在摇椅上,恰好能看到纱帘之中。
丫鬟缓缓解开自己的扣子,露出鸳鸯肚兜
深秋,就这样开始了。
但永昌十六年的深秋,注定很是纷乱。
因为京城热闹得不像话在真正的喜事没来之前,已经是烈火烹油。
而就在这样的纷乱之中,宝庆长公主的婚事,终于拉开了帷幕。
「父皇,您的闺女,要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