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隔着楼梯上下对视了快一分钟的时间。
卫平静到有些漠然的脸上，才终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
“你一回来就要做全球直播的，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我自然想要来看一看。”
血莲也笑了，言语之中还带着十足的关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你如此生气。”
卫往下走了两个台阶，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然而在位置上他还是占据绝对的高位。
“发生的事情确实挺让我生气的。”
“我做好了准备去找林明，本来是想着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可是想到人去楼空，那些人竟像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一样，提前跑了，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他弯下腰，白净的面庞和血莲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说话间的吐息喷薄到血莲的皮肤上。
那气息诡异的，有些阴冷，血莲忍不住往后退了一下，却被卫强势的用手一把扣住。
“退什么？”
“难道你觉得我不应该这么生气吗？”
“怎么会？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你带着人出发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知道，如果他们真的得到了什么消息，这个人藏的可真够深的。”
血莲只感觉到那只，扣在自己后颈上的手，凉的彻骨，格外不适。
“是啊。”
卫不带任何笑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血莲，意味深长的说。
“她藏的可真是够深的。”
血莲再怎么迟钝，这会儿也挺出了一点不太对的味道。
她抬起头，眼神直直的和卫对视。
“你在怀疑我？”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怀疑谁都不能怀疑你呀。”
卫说完之后笑眯眯的直起了腰，又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姿态。
血莲这时内心的情绪非常复杂，有失望，有难过，有差异，更多的是一种宿命般的叹息。
即使她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她的内心里也一直都留着一个答案。
他们一手创造出来的想要掌控的神明，真的已经在慢慢的脱离他们的控制。
他们先辈们的那些设想不仅不能够实现，相反，他们还会沦为这位神明的坐下狗。
“你出发的这件事情知道的人确实很少，我是一个，但不管从哪个方面思考，我都不可能把你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其他人也不可能。”
血莲略微冷静下来之后，说出的话也像是冷硬的冰块。
“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利益共同体，不管是从利益的选择还是情感的抉择上，我们都不会做出损害你的事情，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刚刚只不过是和你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是我错了，你快别生气了。”
卫又往下走了两步，伸手揽住了血莲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血莲靠在这个怀抱里，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大势已去的宿命感，让她也觉得格外疲惫。
“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吧。”
“全球直播的事儿需要我来帮忙吗？”
“当然，没有你们我可不行。”
血莲胡乱的点了点头之后，便挣脱了卫的怀抱，起身向高塔之外走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卫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此时正远远的注视着她。
那一道身影站在光影的交错处，一半被光明照耀，一半被黑暗沉沦，既有着神明的神性又有着恶魔的恶劣。
“预期相信是我们内部的人泄了密，不如去相信有人提前算到了你的动机，先一步下了手。”
“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那曾低调许久的巫女世家开始有了动作。”
“他们最近的执掌者，据说是他们族里近千年来最天才的人物。”
血莲说完这些信息之后，没有去管卫是什么样的反应，便转身离开了灰色的高塔。
血莲离开之后，卫独自一人站在台阶上，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感叹道。
“居然把你们给忘了，是我的失职。”
“看来又出现了一个逆命之人。”
“你们的监管做的也不怎么样嘛，这所谓的宿命都崩坏成这样了，居然没人察觉吗？”
“我们只负责大方向上的把控，只要最终的结果不变，中间发生什么我们一概不管。”
空气里又出现了旁人的声音，可那个声音好像只有卫一个人能听见。
“可笑。”
“你说这些自己听了不觉得好笑吗？不过是为了掩饰你们无能的借口罢了。”
散漫的烟尘在阳光下四散飞舞，空气里再没有响起任何声音。
哒——
哒——
哒——
卫一步一步下了楼，宽大的袖子被他轻轻一甩，浓郁的阴云，便向西方而去。
……
满目疮痍的秘境之中早已没了往日的辉煌。
破落的废墟里，隐约能够看见精致的建筑往日的风貌。
日复一日的风驰日晒让坚固的建筑失去了原本的面貌，那些精致的图案和纹饰被岁月剥落。
林明带着人一路跋涉，寻着方向，经过了一天一夜，终于来到了秘境之中，他最初想要到达的地方。
这是一座古建筑的遗址。
更准确的说，这是王家秘境之中一处先祖祭坛。
王艳之前说服林明来到这里的远古符文，正是出自这里的建筑残片。
系统离开之前也非常明确的告诉过林明，只要找到合适的远古符文，他就能够稳固自己的灵体和肉身，一劳永逸的解决，两者不太匹配的问题。
他们到达这一处遗迹的时候，秘境里正值黄昏，昏黄的阳光洒落在枯败的建筑上，为这些建筑染上了一层哀伤。
那血色的光线，好似也夹杂着不祥，让林明的心跳变得不安，变得烦躁。
不知道家里的几个小家伙和老婆现在怎么样了？
林明心念一动，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就浮现在他的心头。
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灵感，以时间起卦。
小六壬虽然算不了那么精妙，但事物的好坏运势自是可以一目了然。
林明看了一眼天色，在心中推算了当下的时间，即刻用手指掐算。
可越是掐算，他的脸色便越是苍白。
黄昏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仿佛是一片血光之灾。
拇指在中指的根部连续停留，空亡，空亡，还是空亡。
空亡事不祥，阴人多乖张。
……
寻人无音信，知音变空想，万口都诽骂，小舟遭狂浪，求财有二分，不吉不利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