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无意间来到这里,你便打算不告而别吗?」
垂在袖中的手指用力握在一起,少年眉宇间噙着一抹痛楚,本就虚弱的面色,在此刻更加苍白,甚至褪去了所有颜色。
心中一紧,斯绮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她重重的抿着唇,心口传来的刺痛,让她下意识的微微弓起了身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丝疼痛。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硬起心肠不再去看公孙澜,斯绮丽微微侧身,避开了少年灼热的视线。
她不能再连累公孙澜,此次便险些害他丢了性命,下次呢?难道要让他陪着自己去死吗?
不,他身份尊贵,天下有多少女子还在眼巴巴等着他,他不应该将所有精力都落在她身上。
「你不让我跟你去,无非是怕你拖累我,可我不惧,斯绮丽,我只想与你在一起。」忍着腰腹间的疼痛,公孙澜急急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斯绮丽却如临大敌的将他拦了下来。
「你别动!公孙澜,不要靠近我!」满脸抗拒的摇着脑袋,斯绮丽用力咬着牙,下意识的退了半步,就是这半步,宛如冷水般瞬间熄灭了公孙澜心中的幻想。
不停的在心中为自己做着建树,为了防止自己心软,斯绮丽索性背过了身子,「公孙澜,我不想利用你,我们的身份注定不能随心所欲,你可以将皇位丢给自己的兄长,可我不能。」
「我要守着波斯,守着百姓,我们,根本没有可能。」
对不起,原谅她,她只是想让公孙澜好好活着,这些个破事,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顺利解决,又何必将公孙澜也拖下水呢。
「斯绮丽,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略显冰凉的语气仿佛近在咫尺,斯绮丽心中一惊,连忙转眸看去,只一眼,便望进了公孙澜沉如寒潭般的眸子。
「你,你是什么时候……」他明明身受重伤,昨日才堪堪下床而已,怎会眨眼间便从亭外瞬移到她面前,目光若有若无的划过少年腰间,斯绮丽微微敛眉,强压下了眸中的担忧。
「我说……」
「看着我,斯绮丽,看着我再说一遍。」公孙澜不依不饶的盯着斯绮丽,执拗的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指尖狠狠一颤,斯绮丽秉着呼吸,犹如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久久不能发声,她用力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看向了公孙澜。
可就在她准备开口的一瞬间,少年却像是再也坚持不住似的,捂着伤口狼狈的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了?伤口裂开了?我这就去找皇后娘娘。」俯身焦急的扶着公孙澜,斯绮丽见他不说话,脚尖一转,立刻想要去寻席轻颜。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道不容拒绝的力道却突然自手臂处传来,紧接着天旋地转,还未来得及跑出去的身影,又一次撞进了少年怀中。
「你关心我。」语气笃定,甚至带着一丝得意,公孙澜耍赖的揽着斯绮丽纤细的腰肢,下意识的将脑袋放在了她肩上。
「莫要说违心的话,斯绮丽,你明明知晓我的心意,不是吗?」
从他第一次见到斯绮丽开始,公孙澜便将这个冒冒失失却委实倾城绝丽的少女放在了心中,若非如此,惜命的他又怎会放下一切,带着少女狼狈逃窜。
「我想与你在一起,无关其他,若你因为我的身份迟迟不肯接受我,我这就写信让皇兄昭告天下,离国太上皇已死,从此我只是公孙澜,你一个人的公孙澜。」
目光温柔缱绻,公孙澜定定的看着斯绮丽,下一秒,却被少女无情的推开了脸颊。
「情话说的如此熟练,公孙澜,你经验很丰富么。」冷笑,斯绮丽摆明了不相信
公孙澜的鬼话。
某人:「……」不是,成天待在夙离霄身边吃狗粮,不会也会了好吧。
他冤枉啊!
「你信我,我所说句句属实,我只想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见过了席轻颜与夙离霄之间的柔情蜜意、心心相印,公孙澜也想觅得自己的一方甜蜜,安稳幸福的度过一生。
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斯绮丽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如此幸福,她怕是无福消受了。
「公孙澜,我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甚至此刻,我仍无法确定能不能将三皇兄拉下马,你可知跟在我身边,九死一生。」
她要拿他怎么办才好,她不想与他分开,可更不想公孙澜为此丢掉性命。
思及此,斯绮丽波动的心湖瞬间平静,甚至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渣,做人不能太贪心,若二者则其一,她要公孙澜无灾无难的活着!
「放开,即便我心悦你又如何,男人,不过是掌心玩物而已。」
「玩物?那不正好,本太上皇正合适!」公孙澜早早便练就了厚脸皮的功夫,这点小伎俩,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好么。
眼见斯绮丽绞尽脑汁的想着伤人的话语,公孙澜面色一变,连忙俯身捂住了伤口,「好疼,伤口一定裂开了,小公主大人有大量,送我回房好不好?」
斯绮丽:「……」这狗皮膏药,还真是能屈能伸。
探手伸向男人腰腹,斯绮丽原本以为公孙澜在装可怜,可湿漉漉的指尖却告诉她,公孙澜的确撕裂了伤口。
「混蛋,你不痛吗?」席轻颜好不容易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可这家伙,却半点也不珍惜自己的狗命,简直作死!
又气又急的拍了公孙澜一巴掌,后者立刻虚弱的靠在斯绮丽身上,一副我快要晕了,谁来救救我的架势。
强撑着将公孙澜搬回了房间,斯绮丽正想派人去寻席轻颜,公孙澜却像是狗皮膏药似的缠上了她。
「我好疼,你忍心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啊,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斯绮丽,我好像看见了我死去的皇祖母。」
烈女怕缠郎,为了抱得美人归,用点手段,不丢人,这可是夙离霄教给他的!
完美的收敛着眸中的洋洋得意,公孙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扬起了唇角,下一秒,立刻在斯绮丽投来的视线中,虚弱的抱紧了自己。
额角急速跳了跳,斯绮丽羞恼的瞪了公孙澜一眼,「还不快放手,我替你包扎。」
「你不走了?」
「不走!」
「那,那好吧。」委屈巴巴的抿了抿唇,公孙澜定定的注视着斯绮丽,像是生怕后者怕了。
「脱,脱衣服。」眼眸乱转不敢看公孙澜,斯绮丽微微咬着下唇,害羞的别过了视线。
「可我够不到。」
「那你转过去。」
「好嘞!」声音雀跃十分欣喜。
门外,席轻颜与夙离霄对视一眼,二人皆嫌弃的撇了撇唇,对公孙澜除了鄙视还是鄙视。
前者在离国便是个无法无天的,一张巧嘴哄得京中贵女团团转,一个个为了他要生要死,眼下又将这招用在了斯绮丽身上,简直是无往不利来着。
「不要脸。」
「厚脸皮。」
夫妇二人默默在心中为公孙澜打上了标签,正准备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之时,房间内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惊呼,没一会儿,便见斯绮丽神色忧郁的走出了房间。
「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公孙澜玩脱了,被少女一刀嘎了吧?
就在席轻颜与夙离霄面面相觑间,斯绮丽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
「陛下、娘娘,还
请放我离开吧,你们放心,他没事,只是中了暂时昏过去罢了。」
吃一堑长一智,自从被三皇子算计后,斯绮丽身上便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药粉,而这些药粉的来源,大部分都是公孙澜给她的。
公孙澜怕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栽在自己手中。
「你真的想好了,此去危险,一不小心便会丢掉性命。」叹了一口气,席轻颜心知斯绮丽心意已决,可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是,无论生死,这都是我必须要做的。」便是飞蛾扑火又如何,有些事不能因为难,便不去做。
「好吧。」拿出一块令牌,席轻颜缓缓道:「拿着它便能畅通无阻的出城,对不住,我们无法对你提供帮助。」
斯绮丽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席轻颜与夙离霄千里迢迢赶来救了他们一命,如此大恩已然难以报答,若是再奢求其他,便是不知好歹了。
「多娘娘娘与陛下,若我能活着夺回王位,日后,波斯定不会与夙国为敌!」
郑重其事的立下誓言,斯绮丽留恋的转身看了房门一眼,最后重重闭了下眼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倒是个要强的性子。」须知有了公孙澜的帮助,她也能更快的夺回王位,可斯绮丽却放弃了。
脚步一转,缓缓踏进了房间,席轻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抱着双臂靠在一旁,「你还要装多久,再不追,她可真走了。」
区区而已,又能对公孙澜造成什么伤害,这小子如今称得上一句百毒不侵,若是被自己的毒放倒了去,难免笑掉大牙。
倒在床上装死的少年立刻睁开了眼睛,他哭唧唧的抹了一把脸,仰天长啸道:「呜呜,我这么好的夫婿,居然也会被人嫌弃,天理何在啊。」
夙离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