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界,恒沽平原。
广阔的平原之上,一块巨石碑突兀伫立,石身斑驳,直上云霄。
石碑周围人山人海,细看之下,便会发现人群有序地分成了数十派势力,大致又能区分成两方。
一方人数较多,乃是淮奉大陆诸多宗门或家族弟子,聚在石碑右侧,内里又各自为阵;一方则是散修势力,人数只宗门势力的一半不到,偶有小团队联盟,多是各自为营。
两方井水不犯河水,中间仿佛隔了道天堑,彼此恍若未见。
在宗门一方,又隐隐以几大势力为首,其中最壮大豪派的自然是修真界第一大宗——思道宗。
弟子皆着整齐划一的水蓝、湖绿宗服,衣领袖口纹五行象式,腰佩玉环,执剑敛色。
思道宗旁,另有两方势力来人虽少,不过寥寥十数,但个个气势不凡,周身灵韵馥郁。
他们不像宗门弟子着统一服饰,而各有千秋,正是此次秘境主角,姬南两大隐世家族。
万玄门的飞梭破空行来,悠然落地,江朝瑞与柳濡清首先飞身而下,率着一众弟子直进入宗门弟子的阵营。
元稹真人,此次思道宗带队长老,主动上前一步招呼:“云禁真人、云行真人,别来无恙啊!自上次一别,修为又是精进不少。”
修真界凡修为至元婴皆可称为真人,取道号,宗门家族弟子大多有每一代弟子的道号首字。至于散修则无此限制。
万玄门江朝瑞、柳濡清这一代弟子道号刚好首字为云,两人分别取道名禁、行。
两人挂起标准的待客笑容,拱手回道:“元稹真人说笑了,自宗门大比一别,百年不见,真人才是进步神速,让我等实在自愧不如。”
一番寒暄,彼此关系拉近了不少。
百年,已足以一代弟子成长起来,故而两宗此行来的新一代弟子彼此间几乎未曾见过面。
一个是修真界第一宗门,一个是西川界第一大宗,两宗弟子相遇不免得互相打量,暗自评估彼此实力差距。
嗅出空气中淡淡的火药味,张筝戳了戳鼻子,不动声色地躲到一众弟子中,避开刀光剑影,尤其是从南家方向射来的锋利眼刀。
如果目光能化剑,张筝瞄了眼怒气冲天还死命压制的南家一众人,她怕是要被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唉!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结果现在看来还是被迁怒得严重了。
张筝突生担忧,自个儿要是进了秘境,不会被气恼的南家寻仇吧?
纠结半晌,她长舒了口气,管他的,秘境如此大,大不了避着人走就是了。
因为南家灼灼的注视,张筝险些忽视了一道隐蔽的视线。
也亏得她练了中和化生诀的缘故,对各种气息格外敏感,故而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道暗中藏匿的窥探。
借着其他人的遮挡,她小心顺着视线望去。
姬家?
那人很敏觉,在她看去的瞬间便收回了视线,张筝只能将目标锁定在姬家的方向,却不知究竟是其中何人。
张筝细细回想过去,她敢肯定没和姬家之人接触过,二十几人没一个她认识的。
究竟是谁在窥视她?
那人有何目的?
疑虑重重,浓眉蹙成一条线。张筝可不认为这是偶然的无意之举,她明显感受到,那道视线中暗含好奇以及……一丝莫名其妙的杀意。
敌在暗,我在明。
此次沽源秘境之行,于她而言,必然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
又过了一日,往日空旷的恒沽平原已挤满了人。
姬南两家中突然站出两人,一者正值而立之年相貌,一身正气浩荡,神色凛然,不怒而威。
另一人则是一副青年容貌,玉面遮挡上半张脸,仅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淡色薄唇,已是俊美非凡,仿佛只一眼就能勾人心魄。
只见两人齐身朝着众人拱手,中年人正色,声音不大,却气势如洪。
“诸位皆乃我淮奉年轻一代弟子中的奇才,今我姬南两家同开沽源秘境以供后辈历练,祝诸位得偿所愿、前程万里,共兴我淮奉修真界。”
话音刚落,两人一齐抛出两枚黑石。
黑石于空中碰撞,黝黑的外表从内绽放千缕万缕耀目光辉,两者相互缠绕旋转,速度愈发迅疾,璀璨夺目,明并日月。
轰然一声巨响,黑石湮灭成灰散落,光芒依旧,甚至更甚,恍若一道天门。
“秘境已开,祝诸位如愿!”
姬南两家弟子率先动身,没入万丈光芒中。
紧接着,众人纷纷化作漫天光影,飞入绚丽天门,消失不见。
张筝随着万玄门一众弟子进入秘境,只觉眼前极致明亮,晃得看不清任何事物,一阵眩晕后,落到了实地。
黄沙漫天、蔚蓝晴空如洗,万里无云,其下是万顷沙漠,望不见边际。
仅是置身其中,呼吸中都觉空气干燥,仿佛行于巨大火炉边缘,下一刻便会燃烧。
眼前之景倒与她从洞天居出来后迷失的梵沙地极其相似。
但也只是相似。
在张筝仅仅五日却已斩杀了成千上万数的沙蝎后,她深深怀念起那个没有任何妖兽的梵沙地。
沙漠之上盘旋着密密麻麻的漠鹫,张筝忌惮地看了眼几乎遮天蔽日的漠鹫,老实地继续与源源不断的沙蝎拼杀。
五日前,她本想飞行离开此地,可刚行了不到百里,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诡异秃鹫迅速包围了她。
漠鹫数量实在太过可怕,凶猛异常,尖利的爪子和锐利的喙轻易便可刺破她二阶上品的法衣,个个堪比筑基修士。
险些把小命丢在半空的张筝注意到漠鹫似乎不敢靠近沙漠,凭着一丝猜测,她拼死突破漠鹫围攻,狼狈地摔到沙漠上。
幸运万分,攻势凶猛的漠鹫瞬间停止了攻击,但却团团盘旋在半空,虎视眈眈,眼露血光,仿佛只要她一至半空便会将她生生撕碎。
按理而言,妖兽不敢靠近一个地方,只有两张可能,一是有禁锢存在,无法靠近,二就是对那地方有所忌惮,不敢靠近。
看到漠鹫不甘心又恐惧的动作,张筝心有所感,十有八九是后者。
即便知道沙漠之下或许有更为可怕的存在,张筝却别无它法,前有狼后有虎。
于她而言,虎狼都对付不了,但在沙漠提心吊胆,总好过飞上天立刻就被漠鹫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