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的光自黑夜中透射,将浓郁的暗完全驱逐,和煦的风自未知之地升起,吹拂着人声鼎沸的大城。
李尘淡金色的眸子缓缓睁开,草草结束了早上的修行时光。
二晋至三晋有个小门槛,不像一晋到二晋,毫无门槛,依靠纯粹的积累便可以,因此大夏一众仙人,二晋占了六七成,可二晋往上,数量锐减。
不过以李尘目前的进度,还没碰到那道槛,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绝大多数人一样,很倒霉的被卡住。
结束修炼自然不是因为想要偷懒,而是注意到了阵法之外,某个面带焦急之色的公主殿下。
她东张西望和莫名紧张的神色,让李尘有些皱眉,怎么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呢,他自觉不妙。
李尘只好自地上站起身来,顺便给睡得四仰八叉的依依把被子盖好。
他挥手将阵法关闭,刻画于阵法四脚的阵纹便缓缓黯淡下来,接近透明的阵膜缓缓消散。
李尘越过门户走出别墅,而又换了一身白的羽墨看到李尘,直接便跑了过来,急急忙忙的样子让李尘直呼不妙,很不对劲呐,她停在李尘面前,紧张之色已经溢于言表了。
她了解了不少讯息,现在整个人都是有些懵的状态,而父皇指名道姓让她来找李尘,她太急了,本来应该下午些过来的,可她已经等不了了。
“尘仙,父皇请您一叙。”
慌慌忙忙之间,羽墨甚至连行礼都忘了,而李尘昨天的话,她自然抛到了脑后。
好在李尘素来心大,压根不在意这种细节。
“什么事?”李尘决定先了解了解状况。
“关于大夏存亡的事!”
羽墨神色有些严肃起来了,不过也没有过多解释,看来是此地不方便,还是等见了羽皇再问吧,李尘思索到。
他点点头,一脸无所谓:“知道了。”
背后站着一个十晋,李尘现在是相当的膨胀,打得过他就亲自上,打不过他就喊人,完全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看着焦急不已的羽墨,李尘,无奈,只见再多说一句:“我马上去。”
“等等,通讯器忘了给您了。”才刚刚迈步的李尘又被羽墨喊住,羽墨以极其迅速的语速解释起来:“重要讯息依靠人力转告,但有些不重要的,可以直接用通讯器进行通知,而且特制的通讯器本身就有保密措施,嗯,就这些...”
李尘掂了掂手中的“手机”,头也不回的往皇宫赶去。
……
穿过一大堆正在找教室的学生,李尘飞速往学院门口赶去,一路上倒是看见了不少议论他的人,估计是那天的事情开始发酵了。
毕竟能得到路瑶这样嫡系血脉帮助的人,身份多半也不简单,而且那件事本身就足够奇葩了。
李尘越过那些团体,甚至超人的视线扫过某些人的手机。
上面大大的挂着一个血红加粗的标题:“震惊,新的嫡系仙人血脉现身,扑朔迷离的身份,兄妹相恋,究竟是人性沦丧还是道德扭曲???”
连着三个问号,不仅把看校园新闻的学生吓住了,即便是李尘也被震住了,千万别让他知道是谁编写的,否则……
李尘摇头,自这些追求八卦新闻的新生面前走过,眸光隐晦的将这几个家伙记了下来。
在校门前的几十个大汉围过来前,李尘缓缓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象征,那枚淡金色的小令微微发光,如同仙玉一般璀璨,一时之间,那些大汉吓得全部跪下行礼,见牌如见仙。
他们不管手持仙人身份证明者是不是真的仙人,他们只需要老老实实行礼就行了。
新生特训期,学院是不可外出的,李尘只能使此妙计了,反正他早晚要曝光,就先从这里开始好了,他倒要看看,那些震惊震惊的学生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想怎么样?
……
古老的殿堂内,王座高居于一切的顶峰。
这座殿堂近乎密闭,空气中浮着密集的水汽,只有一个硕大的洞作为唯一的出口,而此时的洞口出,极速旋转的扇叶正在带离此地的水汽。
赤红色的羽翼伸展而开,剐蹭地面发出金铁交织的刺耳声响,端坐于王座之上的雅莱缓缓睁开了赤红的瞳孔。
于是,那涡轮般扰动的巨大扇叶便缓缓停歇下来,殿堂又被浓郁的湿气覆盖了。
那巨大的扇叶缓缓收缩,自空洞之后爬出一只巨大的鸟,而那一直高速扰动的扇叶,显然就是巨鸟的翅膀,根根羽翼分明,如同金属般富有质感,若是它展开羽翼,极速而动,这锐利的翅羽也将变为无匹的利器!
“人族到底埋藏了多少秘密?十晋?八晋?为何连那种奇迹般的造物都出现了?”
她喃喃自语,而那巨大的鸟则伸展乳白色的羽翼,好像一只炫耀羽毛的公鸡一般。
“哦,好像他也是人族来着,呵呵呵。”
“此界吸引了吾之灵魂,吾可视之物,吾可视之心,可唯独难见真实……”
她好像变得极为威严,可下一秒,她威严而肃穆的表情却再难支撑,她一把揪过一根宽大的羽毛,白皙而粉嫩的脸颊便贴在上面蹭了起来。
明明是如同金属般坚硬的羽毛,此时却因女人的刮蹭而自动软化。
“小鱼真可爱啊,不像某个负心汉,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还到处留情,真是可恶!”
她凶狠的咬牙,可气势却柔软无比,好像被人抛弃的可怜流浪猫,水汪汪的眼带着楚楚可怜的味道。
“负心汉,哼!负心汉!负心汉!”她咬牙切齿的叫着,只是动作不停,像个寻求安慰的宝宝一样,一遍遍蹭着那柔软的羽毛。
巨鸟的喳喳的叫着,明明身躯魁梧的过分,可叫声却像只小麻雀一般,它的一支羽翼乖乖的给女人蹭着,另一只则轻轻的鼓动,带起清凉的风来,吹走潮湿和闷热。
“喳喳喳?”
“我出不去,也不想出去,他要是不来找我,那我就老死在这里好了,也用不着他关心我,切!”
“喳,喳,喳?!”
“你闭嘴啦!谁告诉你我喜欢他了,我才不喜欢他,我以前只是看他可怜而已,照顾了他一下……估计他早就把我忘了吧...”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于是,潮湿和灰暗重新笼罩这里,巨大的风扇又开始呼呼呼的运作起来……
……
巨大的宫殿中,只有羽皇一人,和那斑驳的地面相映,那些本该时刻侍奉于此的死侍,也尽皆被撵走。
若要李尘形容一下,那便是:冷清。
“来了。”
羽皇半靠在座椅上,声音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肉眼可见的憔悴似乎爬上了这位四晋仙人的脸上,苍白的长发肆意的批撒着,毫无帝王的尊严和威慑,好像邀请李尘赴约的,不是一位王,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友一般。
李尘抬头望去,羽皇穿着单薄的黑衫,年龄在褪去金色甲胄后似乎有些藏匿不住了,他已经老了,度过了太多年岁,时光的痕迹已然难以消弭,他最小的女儿才十七岁,可最大的,都已经进了坟墓。
时光的无情不针对某一个人,它残忍的剥削着所有人,哪怕是寿如仙人般恒久,也会被时光的浪潮吞没,留下一捧可悲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