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儿知道她娘疼她,眼见刘宋氏不肯松口,眼珠子一动眼泪便滚了下来,“娘,女儿就相中了贺连钧,如果你跟爹不同意,明儿我就剪了头发去当尼姑去!”
她边说边作势要去拿线笸箩里的剪刀,登时把刘宋氏吓出了一身冷汗,“哎哟我的小祖宗,那个屠夫到底有哪里好,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瞧见自己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刘宋氏叹了口气,道:“罢了,从小什么事也都是由着你心意来,如今你既然真看上了那贺连钧,便是这小子的福气,即便他成了亲又如何!”
刘宋氏稍一盘算,心中便有了计较,她将自己的计策细细说与刘秀儿听了,二人便携手出了家门,径直往贺家方向而来。
贺家。
虞青枝正捧着那本《古今医学大》看的入迷,这两日她废寝忘食的研究,倒真让她从书里找到了和贺婉月相似的病症。
照书上记载,前朝有一贵族女子,生来便带着几分“不足之症”,每日都需用名贵的丸药将养着,本以为这女子一生都要与汤药为伴,却在及笄之年,被一游方道士用一味草药根治好了。
“毕方草……”,虞青枝喃喃道,别说这一世,便是前世她也没有见过名字这么奇怪的草药。
“这破书,光告诉我个名字,是打算让我向老祖宗学习,尝遍百草吗。”虞青枝刚想找系统问个明白,便听得外头一阵吵嚷之声,听声音倒像是冲着贺家来的。
她嘱咐贺婉月从里头闩好堂屋的门,自己理了理衣裳,从容不迫的打开了院门。
刘宋氏一路上仔细盘算了,这贺连钧不过是个带着幼弟弱妹的屠户,他那妹妹还是个出了上口气下一口气还不知在哪里的病秧子,以他们刘家的财力,想来那贺屠夫没有不答应的。
见面前的院门打开,她便带着喜色迎了上去,却不想出来的竟是贺屠夫刚娶进门的新妇。
“刘夫人今日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登我贺家门,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
虞青枝对刘秀儿印象不好,说出口的话便也带了几分不客气。
“你还有脸来问我?倒不如去问问那个姓贺的小子!”
“刘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相公出门至今未归,敢问又是哪里得罪了夫人?”
“我家秀儿晌午的时候从前头的田里回家,这吃了狗胆的贺小子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抓着秀儿的手好一顿胡说八道。”
眼见围上来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刘宋氏的嗓门也越来越大,“我秀儿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如今被他污了清白,你却还好意思问我?”
“娘…,快别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好孩子,这么多人看着呢,那贺小子既然敢大白天的欺负你,娘今天一定让他给你个交代。”
说罢,刘宋氏便带着身后的丫鬟婆子要往院里去,虞青枝一直不让他们进去,想来这贺连钧一定躲在家里。
却不想虞青枝一个箭步,挡在了她跟前,面色带着几分冷意,说道。“刘夫人这是哪里的玩笑话,我夫君的人品最是正直不过了,况且夫君此时并不在家,刘夫人若有话,还是在外面等吧。”
这刘家一家子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她一看便知,照她的性子她是不怕吵嚷起来把事情闹大的,但贺婉月这两日身子刚刚见好,虞青枝生怕她再受半点刺激,便打定了主意今日绝对不能让刘家人进家门。
刘宋氏哪能想到一个丫头片子能如此难缠,但眼见虞青枝态度坚决寸步不让,刘宋氏更觉得贺连钧一定藏在家里,因而她趁着虞青枝不注意,便猛地往贺家院里冲去。
这若是寻常人,只怕还真让刘宋氏得了空子,可虞青枝在现代学过十几年的跆拳道,反应最是敏捷不过,她迅速抬脚往左移了移身子,刘宋氏躲闪不及,只得撞在虞青枝身上又被甩了出去。
“哎哟,你竟然敢打我,我的手……我的手不能动了……”
“娘,娘,你没事吧!虞青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我娘动手!”
见刘宋氏狼狈的滚坐在了地上,刘秀儿急忙上前去扶,嘴里还不忘给虞青枝扣屎盆子,“我娘今日不过是想为我讨个公道,贺夫人若是心中不快,大可冲着我来,又何必跟我娘一个长辈动手。”
说罢,秀丽的脸上还真滚了莹莹的泪珠下来。
“是啊,这小娘子好生厉害,平时瞧着不声不响的,竟然还对着长辈下这么狠的手。”
“照我说,这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了,看着她平时温温柔柔的,谁知道背地里是个什么人。”
围观的村民除了刘家沾亲带故,其余的大多也都在刘家的庄子上谋生,眼见事情刘家母女吃了亏,纷纷指责起虞青枝。
虞青枝并不甚在意别人的看法,她秀眉微蹙,只怕外头的争执声被贺婉月听见,那丫头身子骨娇弱,万不能让她看见这场面。
“好厉害的小娘子,我刘大彻竟不知清水村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老爷,你可算是来了,这小娼妇好生厉害,不仅不让我们进门,竟然还敢动手打我。”
看见刘大彻,刘宋氏急忙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我不过是想为秀儿要个说法,她家男人对着秀儿动手动脚,如今我竟是连个说法都要不得了。”
“夫人不要着急,我既然来了,一定是要给秀儿讨个说法回去的。”
刘大彻原先是极不满意贺连钧的,秀儿是他独女,从小捧在手心的明珠,在他眼里便是京城的天潢贵胄也配得起,但事情既然吵嚷起来,为了秀儿的声名,只要贺连钧答应休妻再娶,他也可纡尊降贵接受这个女婿。
更何况,前几天他远远的见过贺连钧一面,那通身的气派绝不是一介屠夫会有的。
他走南闯北多年,对自己的眼光再自信不过。
“小娘子,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桩事说白了也是你我两家的私事,可否容我们进去说话?”
“不方便,有话便在这里说,我贺家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你……”
饶是自诩见过大场面的刘大彻,也被虞青枝这句话噎了个倒仰,登时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
“爹,娘,都是秀儿的错,秀儿不该晌午的时候自己走那条小路,给歹人可乘之机。”
“女儿你别这么说,谁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不知廉耻之人。”
见女儿开口,刘宋氏赶忙上前将刘秀儿揽在了怀里,说着脸上还带了泪,“想我清水村民风淳朴,何时遇到过这样不讲理的匪徒。”
刘宋氏来的时候带了四个丫鬟婆子,刘大彻身后又跟了两个佃农,得了两人的暗示,一行人挤在贺家小院门口,直喊着要贺连钧出去给个说法。
“嫂子……咳咳,嫂子你没事吧……”,贺婉月听着外头的争执声,终究是不放心留虞青枝一人面对这些,可她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刚一露头看见这么多人便羞红了脸,只得压低了声音问虞青枝,“嫂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哥哥对我家秀儿欲行不轨,你嫂子还动手打人,你说是怎么回事!”
贺婉月身子虚弱,整个清水村人尽皆知,见她出来刘宋氏便抬着自己的胳膊撞了上去。
虞青枝方才虚挡她那一下,刘宋氏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见着贺婉月一副禁不住风吹的病弱模样,便直接冲着贺婉月去了。
“你胡说……我哥哥……我哥哥才不是这样的人……”
贺婉月瞬间急红了脸,急着为贺连钧辩解,她哥哥那样霁月光风的任务,怎么会做出这样低三下四的事情。
“贺姑娘,同为女子,我又怎会拿自己的清白开这样的玩笑,我原先也以为贺公子是个正人君子,可哪知……”
刘秀儿说着又落了几滴泪,刘大彻见状嗓门更是拔高了几分,“诸位父老乡亲,我刘大彻在清水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说该如何?”
“贺连钧休妻!”
“贺连钧休妻!”
事情争执到现在,看热闹的村民哪里还有不明白缘由的,刘家在清水村作威作福多年,众人见刘大彻发话,只能稀稀拉拉的呼喊道。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贺婉月哪里受过这样的刺激,只得依靠着身旁的虞青枝作为支撑,她进抓着虞青枝的手,声音微弱的说道,“你们无凭无据,红口白牙的诬陷我哥哥,我……”
“贺姑娘,你要如何?如今认证无证据在,大家都知道是你哥哥贺连钧对我女儿欲行不轨,你是要报官把你哥哥送进大狱吗?”
刘大彻语气带着威胁,聪慧如贺婉月又怎会听不出来,他们兄妹三人背井离乡、东躲西藏,又怎会不知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多的是官商勾结,一想到哥哥被刘大彻盯上,贺婉月心头便如刀绞一般,她只觉眼前一黑,一口鲜血从嗓子里涌了出来,竟是直直被刘家人气晕了过去。
“娘,她没事吧,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连钧就更不能接受我了”。
“哼,秀儿莫怕,这药罐子若是活着,你进门也是你的拖累,如今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她可是自己晕死过去的,跟咱们有何关系?”
刘秀儿毕竟年轻,见此场景心头仍有些害怕,但刘宋氏却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一条贱命,没了也就没了,他们刘家在清水村只手遮天,还怕贺连钧回来找他们麻烦不成?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刘宋氏正想的出神之际,猛然却瞧见贺连钧从一旁的小路冲了出来,他抱起倒在虞青枝身上的贺婉月,一双鹰目却直勾勾的盯着刘家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