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从前,李叔指不定就同她说了。
但是先前李婶刁难贺婉月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傻子都知道李婶对贺家没安好心,虞青枝还答应李叔以后都在他家做木料,李叔就更不能说了。
他敲了敲旱烟杆子,一吞一吐,烟雾缭绕,“啥叫多给二妮儿两个铜板?前些时候你想法子压价,这事我还没同你算呢!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能从别人那打听到是你的本事,我这儿……你想都别想!”
说到最后,李叔烟杆子一抬,作势就要去敲李婶,吓得李婶落荒而逃,口中直骂骂咧咧,扬言再也不收他家的绣品了。
李二妮儿来给她爹送饭,正好听见这话,顿时又气又恼,眼泪哒哒,道:“这十里八村的绣品都在她手里攥着呢,她这不是要断我的活路吗!”
“理她做甚?秋后的蚂蚱,看她还能蹦达几天!”李叔啐了一口,同自家闺女说起虞青枝的事,“我瞧连均媳妇是有本事的,除了她,你见过谁从那婆娘手底下讨过好?明儿我去找连均媳妇,看看她能不能给你找个活计。”
李叔这还真就撞到了虞青枝的心坎上。
这几天虞青枝在朱天赐的帮忙下捡个漏,在街上赁了个不大不小的铺子做香坊,模具也有李叔做了,可就是招工这事让她头疼。
贺兰诚是半大小子,婉月身体又弱,贺连均每天还得上山打猎下地干活,虞青枝自己倒是能做生意,就是缺了个帮手。
一听李叔推荐自家闺女,虞青枝顿时眼前一亮。
“那敢情好啊,有二妮在,我每天回来还有个伴儿呢!”
说话间,虞青枝打量二妮,见她老实淳朴,是个踏实勤恳的人,又都被李婶针对,同病相怜,不由更加亲近。
听说她以前的绣品卖得也不差,虞青枝拿了一幅绣帕让系统扫描,虽然不比贺婉月手艺好,但八张绣帕也能换一百五十个积分,便把她的绣品都买下来,将积分兑换成一百五十个铜板给了她。
“能卖这么多呢!”二妮眼都直了。
从前卖给李婶,这么多张绣帕,别说一百五十个铜板了,就连五十个铜板都少得,可见她偷偷昧了多少钱!
“这算啥?”虞青枝浅笑,“绣帕子毕竟伤眼睛,你平日里得空做做就成,回头香坊来了,那才是挣钱的要紧事呢。”
二妮不懂,但知道虞青枝厉害,爹都让自己听她的,当然要听。
贺连均从山上回来,虞青枝才把李叔和二妮送走,顺便跟他说了这事。
“香坊的事你决定就行,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开口。”贺连均低头望着她,眼神明亮,嘴角挂着浅浅笑意。
虞青枝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着,情不自禁红了脸,心头涌起一股燥热。
她道:“香坊没什么事,你去把明天要卤的下水清理了,我去做晚饭。”说完就逃跑似的离开了。
刚跑来,她又暗骂自己没用。
自己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怕他作甚?
可回头带上贺连均含情脉脉的目光,虞青枝还是收回视线,默默鼓捣香谱去了。
被那样一个大帅哥盯着,谁能不迷糊!
自打定了二妮去香坊帮忙,李叔帮虞青枝做木工的兴致越发高昂,她要的盒子没两天功夫就雕出来了。
“你瞅瞅是不是这个。”李叔把镂空雕刻宝相花纹的檀色木盒子推拉开来,露出里面狭窄的空间。
那里正是用来存放香料的。
虞青枝十分满意,“对,就是这样的盒子。”
想要东西卖的好,外在包装少不了。他知道自己家的香坊是新开业的,同那些老铺子比不了,所以只能在新意上玩花样。
同样的盒子,根据时令她定制了十二种,每一种只有两个,在香坊最显眼的地方一字排开,购完即止。
那店铺就在周家绣铺隔壁,巷子的最里头,另一边靠着河岸,将门板一拆除,就有穿堂风涌过,把香味送得更远。
而朱天赐为表谢意,主动包下了香坊的匾额制作,还说要请书法大师给她写匾额,虞青枝少不得感谢他,又送了他一张状元羹的方子。
开业之前,虞青枝和二妮去铺子里收拾,两人的身影恰好被李婶瞧见,不自觉地跟上去。
这一跟可把她气得牙痒痒。
贺家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开店?还是在周家绣坊隔壁,他们是挖到宝了吗!
趁虞青枝不注意,李婶窜进周家绣坊,正遇到老板娘周娘子训斥店铺里活计收心,话里话外听得都是对虞青枝的不满。
李婶眼珠子咕噜一转,凑过去满脸堆笑:“周娘子,天都凉快了,您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啊?”
周娘子一见她就大倒苦水,“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隔壁那个香坊。朱老板不知道怎么想的,弄个香坊在绣坊隔壁,这味道一熏,我还怎么做生意!”
“谁不知道朱老板心善啊,上回贺家媳妇卖个做菜的方子,他还给了一百两呢,咱们辛辛苦苦,什么时候赚到过这么多钱?一个方子一百两,谁信呢!”李婶跟在一旁拱火。
果然,周娘子被带歪了心思,冲着香坊啐了一声,“还不知道那钱是卖方子还是卖皮肉呢……啊!”
“周娘子这么想知道,不妨到我相公和朱老板面前亲自问问。”虞青枝冷着脸,手里拎着扫把,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周娘子面前。
她那一扫帚差点毁了周娘子的脸,但周娘子理亏在先,支支吾吾道:“谁不知道你是买来的媳妇?再说了,就是金子做的方子也不值一百两,可见是你把朱老板给骗了!”
虞青枝一手扶住扫把,冷脸道:“一百两是朱老板给的价格,周娘子不满意,可以去找朱老板说道说道。”
要不是她正好在隔壁听到李婶和周娘子的话,等这话传开,还不知道要说成什么样子呢!
朱老板有情有义,她不能给人惹麻烦。
周娘子哪有那胆量去找朱老板对质?就是刚刚的话,也不过是在李婶的撺掇下随口说的,现在虞青枝强势起来,她反而缩了脖子,嘟哝了几句和气生财就把虞青枝丢给李婶,自己回后院去了。
见周娘子走了,李婶心里头也怵得慌。
但她没忘自家女婿就是因为虞青枝才被降为普通捕快的,不但说出去没面子,还被罚了月银,连累她女儿都受了冷落。
这么一想,心头的怒火蹭地就窜了起来。
她掐腰骂道:“虞青枝,你欺负人还欺负到人家门口来了!要不是周娘子好心,你能赁到隔壁那么大的地方做香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凭你也配?”
“我不配你配?”
虞青枝声音冷冷,手里的扫帚倏地一挥,直朝李婶面门袭去,吓得她连连后退。
“你压榨周边绣娘,在背后败坏我的名声,挑唆虞老三诬陷我,一肚子坏水也不怕把自己毒死!”
听到他提及虞老三,李婶的神色就变了,一脸菜色四处闪躲,嘴里直喊冤。
要不是她往周家绣坊里头躲,虞青枝定不会轻饶她。
“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在背后挑拨离间,可别怪我告到官府去。”虞青枝重重地一顿扫帚,冷眼扫过,气势骇人。
她这厢离开,周娘子才从后面走出来,指着李婶怒骂道:“好你个姓李的!我让你收绣品,你倒把我当刀使了!”
刚才在后院周娘子才想明白,要不是李婶在一旁话赶话,她也不可能骂虞青枝。
虞青枝不是好人,她姓李的又是什么好人?
李婶才躲过虞青枝,可周娘子是她的主顾,她不敢躲,只能边告饶边往后退,差点把自己摔死在周家绣坊门前。
隔壁香坊里,虞青枝和二妮收拾好屋子,听到隔壁传来的动静,两人相视一笑。
二妮笑完还有些担忧,“青枝姐,要是李婶想报复回来可怎么办?”
“你放心,她不敢。”虞青枝笃定道,“咱们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往朱家跑一趟,朱老板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可得再送他几个方子。”
要不是朱天赐给的一百两,虞青枝赁完铺子,就没余钱买香料了,另外,她还想拜托朱天赐给她买香料,这一趟少不了。
她上上门板,带二妮直奔朱家,身后的尾巴一路尾随,直到她进了朱家的门才罢休。
那尾巴跟得紧,二妮都察觉到了,抖着身子问道:“青枝姐,要不要告诉朱老板呀?”
“现在不是时候,一会儿再说。”虞青枝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等管家通报朱天赐。
殊不知,朱天赐的书房里还有一个人也在,正是贺连均。
“你前脚刚来,嫂子后脚就跟来了,倒是夫妻连心呢。”朱天赐冲贺连均眨眨眼,起身迎出去。
想到外面的虞青枝,贺连均弯起唇角跟出去。
“连均,你怎么也在这儿!”虞青枝惊喜地看过去,上前道,“你在正好,一会儿也省的我求朱老板派人送我回去。”
“发生什么事了?”贺连均察觉不对,赶紧问道。
虞青枝就把李婶里戳外捣的事说给他听,末了自豪道:“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她乐意跟着就跟着,我就不信她能跟我一辈子。”
朱天赐刚想给她泼冷水,蓦地对上贺连均的警告眼神,话到嘴边又拐弯,“嫂子说得对,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嫂子威武霸气,大不了再教训她一顿。”
“朱老板说的是。”虞青枝连连点头,想起还不知贺连均来这儿做什么,就又问了一遍。
贺连均还没开口,就被朱天赐抢白,“我不是要给嫂子找个大师写匾额吗?”
话说到一半,他就又接到了警告的眼神,冲着贺连均使了个得意的眼色,朱天赐继续道:“所以我请大哥过来挑木料,看看嫂子喜欢什么样的。”
这大喘气的话让贺连均一记眼刀扔过去,朱天赐才有所收敛。
“多谢朱老板。”虞青枝感激开口,问贺连均道,“那字写得怎么样,好看吗?”
朱天赐笑看贺连均,大声道:“好看,大师写的当然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