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宋愣愣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她不由得皱眉,道:“别发呆了开始做生意了,要保持笑容,这样才更让人喜欢。”即使笑容也不是真心实意,不过挂着笑总显得和蔼可亲一点,她拍拍阎宋,比了一个嘴角向上的动作。
也许是前几天卖东西打下了口碑,今天的客人尤其多。几个眉目羞红的小神仙从摊子前路过,他们忽然停住脚步,视线落在一个玲珑剔透的宝器上。
那宝器像一根细细的红绳,与平凡绳子不同的地方是,绳子末端分出数十个细小的分支红绳,仿佛一团密密麻麻的红线。
小神仙身后,嬉笑着走过来几个小仙女,她们眉眼之间都是笑意。紫陌看着这一前一后的眼中秋波,嘴角不由自主也上扬着,即便这样她也不忘抓住这个推销的机会。
“小仙女们看一看,”她拎起一根红绳,“自古人间有红线牵妙人的佳话,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我这个宝器秒就妙在只要戴上它,你和你的意中人便可心意相通。”
眼见几个小神仙小仙女被勾住了眼,她继续道:“这宝器命为锦瑟,锦瑟上有几十条分岔红线,若你与意中人心有灵犀,这红岔线就会少一条,如果你二人理念相近,红岔线也少一条。“
所有人都驻足,细细地看着这个宝器。
“那些红岔线越来越少,等到锦瑟只剩一根主线的时候,这就意味着到了佳偶天成之时。”
小神仙纷纷把锦瑟拿在手上,他们右边探出一个头,左边伸出手,都迫不及待看看这个姻缘尤物。小仙女们也出了神。
阎宋一脸茫然地站着,脸上的笑容十分赴宴,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紫陌招招手把小阎王叫到身边,“大家看好了,我给你们示范一下,这个宝器绝对入手不亏。”
她把一对锦瑟分开,三两下就把其中一个系在阎宋手腕上,另一只绕在自己手腕。两只锦瑟隐隐亮了一下,瞬间凭空消失了一样,隐匿在空气里看不见。
紫陌一施法术,她和阎宋之间的红线就显现出来了,不过不是一根,而是数十根,密密麻麻地缠在一起。
“看见这些纠缠在一起的红岔线了吗?只要你们轻轻施法,随时随地可以看见这些红岔线的分布和数目,等到红岔线慢慢减少,有情人离修成正果也就不远咯。”
她正说的精彩,忽然听见一声不合时宜的嘀咕。阎宋偏了偏头,盯着手上的小东西,忽然说了一声“丑东西”,说罢阎宋幽怨地瞪了一眼她。那眼神分明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根本入不了他尊贵的眼。
紫陌压低声音,“不喜欢你摘掉就是,我只是简单做个示范,又不是特意给你用的。”
刚说完她推开阎宋,小神仙们都看上了锦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柱香的功夫,锦瑟就卖空了。锦瑟红线成了继凌霜镜之后的第二大热销宝器。
这个时候,紫陌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按正常来说,邬扬这时候忙着打工,根本不会出现在摊子上。
正疑惑的时候,她看见邬扬手上拿着一个东西,阎宋神色一正,忽然施法将摊子裹紧结界里,“今天已经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小神仙们拿了锦瑟,留下津符就离开了,有几个人甚至还没抢到心仪的宝器,就被拒之门外,几个人一甩袖子,也气愤地走了。
“你干什么,明明还有这么多宝器没卖出去,而且距离闭市还有好几个时辰呢?”她看着阎宋。
邬扬突然说了话,“主上,属下在市内巷一个地方发现了铜主的佩玉,我特意打听了那个地方——同情崆,属下猜想铜主一定去过同情崆。”
听邬扬一番娓娓道来,她才渐渐明白过来,原来是阎宋要抓的那个细作铜鬼,似乎就隐藏在大市,还在同情崆留下了蛛丝马迹。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阎宋带出去。不到一炷香,三人来到邬扬说的地方。大市内巷,摊子稀稀落落地没有几个,大都是像模像样的铺子,这些铺子看起来既高级又华丽,和其他市的繁闹熙攘一点也不同,这里安静许多。
同情崆是个不大的铺子,说是铺子,倒不如说这间铺子是它的障眼法。
它原生原态地长在大市的墨绿色崖洞里,像是一个从地上开出来的豁口。豁口的断面似乎被精心打磨过,透出暗绿的光泽,崖面上大大小小的豁口不断,好似无数个瞳仁在放空。
顺着崖面看过去,同情崆是最大的豁口,从崖面深深凹进去,活似一个被掏出来的心脏,那心脏的下边隐隐发亮,映出血色,正是同情崆里的光亮。
几个人打量了一会,石崖活了一样,所有豁口开始有了响动,仿佛几个人的到来惊扰了古老的憩息,所有豁口哗然作响,整片石崖活了一样发出呜咽。
邬扬二话不说,抄起法器就往前开路,碎掉的石头被他劈得到处都是,几人径直朝着最大的豁口——同情崆走去。
几人刚走进去,一个庞然大物升起来,挡住了去路,那是一面石壁,石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
紫陌走到跟前,一把虹色的长剑光彩异常,看起来上了年头,不过剑刃口依然锋利,只是再精细也不过一把普通的长剑,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力的涌动。
“主上,这里整整有九十九样兵器,到、枪、剑、戟、矛、弓,样样齐全,这每一样都是兵器中的精绝之物,但并不附有灵力,这些都是凡人所用的东西。”说到这,邬扬疑惑地盯着那些兵器。
她看了一会,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方才几人进到同情崆的时候,心思全然被里面陈列的兵器吸引了注意,完全没注意到来时的豁口已经被封住了。眼下他们完全被困在同情崆里,根本出不去。
“你仔细看,这兵器上有法阵。”阎宋这一提醒,她才看见那些陈列的兵器上,有一些灵光闪动,确实像被设下了法阵。
“主上,不如就破开看看!”说着,邬扬一使力,九十九样兵器纹丝不动,安然无恙地坐落在原地,邬扬接连使出几掌,他看了看石壁,又看看兵器,不死心又推了几把。
“主上,这……”邬扬看阎宋一眼,“灵力对法阵似乎完全不起作用,属下使多大力气都打不开,软绵绵地好像打不到边,武力似乎无效。”说到最后,邬扬给出这样的定论。
他刚说完,挂满兵器的石壁忽然轰隆一阵作响,声音从石壁深处传来,几人刚要仔细听,那声音忽然又消失了。
紫陌走近石壁,忽然发现那柄虹色长剑的剑柄上有一些不一样,上面刻画了一些古怪的纹路,她走到石壁另一边,从上到下细细地看,果然每把兵器上都有一个不同的纹路符号。
她这一番举动,阎宋也被吸引了来,“这些兵器上有阵法,如果蛮力不可用的话,只能从这些兵器的符号上下手。”阎宋拿起那柄虹色长剑,盯着符号凝神。
石壁后又是一阵大响。
同情崆顶上的石块都震掉了,从侧壁上不断往下落。一炷香的功夫,这声响终于停止了,几人刚站稳脚步,震动又开始了,这一次大有不把崖洞震塌不罢休的气势。
“主上,这石壁后一定有东西,看来只有破开兵器上的阵法才能进去了。”邬扬严肃道,他支起一个结界把三个人保护进去,那些碎石被结界弹了出去。
阎宋拿起离他最近的一把长矛,端详许久,道:“这把长矛,以及这石壁上的所有兵器,都是世间难得一遇的尤物,看样子是很久以前的兵器了。”
即便长矛寒光闪闪,一看都是被人精心擦拭过的,不过柄上依稀灰扑扑的,他用手一摸,几粒沙砾哗哗啦啦往下掉,倒像是在风沙中埋了几百年的陈年旧物。
“主上,属下正在崖洞外发现了铜主的佩物。”邬扬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玉佩,摆摊的时候她就看见邬扬拿了这个,她一直没看清是什么东西。这玉佩通体澄静,上面撰一个“冥”字。
“主上,铜主冥闻一定来过此地,您不在鬼域的这段时间,铜主把鬼域翻了一个遍还多次出入大市,说不定这些兵器就是铜主藏的,这个阵法也是他设下的,而且属下还发现鬼域里少了一样东西。”
“不是铜鬼。”阎宋正色看向冥闻。
“按你们所说,那个什么鬼是你们鬼域的人,这里可是大市是大市主的地盘,如果那个鬼真想藏什么东西的话,最隐蔽的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一定不会在别人的地盘。”她看了阎宋一眼,向邬扬解释道。
“管这些干什么,先把洞口破开或者把石壁的结界化解再说,我们现在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她盯着被封死的洞口,无奈地看着二人。
话音刚落,石壁后面剧烈震动,似乎有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阎宋拉着她后退了两步,这一震几乎要把整个崖洞震碎,石壁却纹丝不动,挂着的兵器屹然在石壁上。
声音越来越大,石壁忽然一个翻转,石壁与地面刮出吱吱扭扭的声音,沉闷的扭转里,激起的尘土沙砾扑满整个崖洞,空气都是黄蒙蒙的。即使这样,那些兵器不知道什么缘故,竟还是保持着最好的姿态,在黄沙灰雾中澄澈着,不受一丝污染。
迷蒙中,扑面而来一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