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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1章 我的手废了……(1 / 1)

第1031章 我的手废了……

雪琯被抱在怀里,只觉掌心痛的失去知觉,血缓缓流淌。

君承尧看着她血流不止的手,几乎要疯了,控制不住大喊一声。

“你不知道你的手对自己有多重要吗?为什么要去挡刀?

我皮糙肉厚,又经常受伤,就算真被刺一下,也死不了。”

雪琯感觉痛意冰冷刺骨,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表情,青白的唇缓缓开合。

“你不是受伤了吗?若正刺中你胸口,这次神仙也救不了你。”

君承尧神情一怔,脚步顿了一下,带着不易察觉的惊慌失措。

“你、你怎么……”

雪琯惨白的唇艰难开合,声音断断续续。

“傻子,你我认识这么多年,只要看你一眼,便能猜出你的想法。

更何况我曾为你包扎过那么多次伤口,我比你还了解你的身体和表情。

你受伤的时候,感觉自己装的很好,可每次都能被我识破,不是吗?”

君承尧听到这话,心里一阵酸涩,紧紧抱着怀中娇小的人。

“雪儿,这世上唯一懂我的人,只有你,所以,永远不要离开我。”

君承尧正要抱着她去找大夫,刚好在走廊上碰到风慈。

两人同在教坊司的放春山,平日里也比其他人走得更近。

风慈不苟言笑,寡言少语,总是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关心。

可此时看到雪琯血流不止的手,神情骤变。

“你的手怎么回事?”

雪琯想要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却怎么也勾不起嘴角,眼底一片湿润。

风慈见状,更加生气,脸上似覆了一层寒冰。

“你不是说琵琶是你的命,若你的手毁了,你还怎么活?”

雪琯跟风慈性子有些像,两人都有些冷漠,也不怎么爱说话。

平时在一起,多是一个发呆,一个弹琵琶。

却也因为这种微妙的不同与相似,反而相处很愉快。

雪琯知道她性子严谨,从不会对外乱说,偶尔会把秘密告诉她听。

那时候她刚来教坊司,整日以泪洗面,几乎活不下去。

后来遇到风慈,听了她的故事,明白一个道理。

当你以为你是世上最悲惨的人时,总有人比你还悲惨。

不知算不算是安慰,她从那段阴暗中走了出来。

风慈说,你可以找一件可以支撑你活下去的事情。

雪琯想了想,除了报仇,她唯一不厌其烦的事情就是弹琵琶。

弹曲,可以诉请,可以回忆旧人,亦可以派遣心中难言的感情。

多少个无法入眠的日日夜夜,都是琵琶声陪着她。

当她以为自己很寂寞的时候,最起码还有琵琶声。

那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朋友。

可若是她的手毁了,她或许就要永远失去那个陪伴她最长时间的朋友了。

所以,她实在笑不出来。

风慈又怎会猜不出她心中所想,叹息一声。

“不想笑,就不要强求自己,难看死了。”

说完之后,才看向君承尧,眼神立刻散出凛冽寒意。

“你到底怎么搞的?为何没有保护好她?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跟我承诺的?”

风慈出自将军府,又曾在北地待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边关将军的铁血冷傲气势。

即便君承尧在她面前,偶尔也会被她的威压震慑到。

“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雪儿。”

雪琯面色越发苍白,原本红肿的小脸透着不正常的惨白。

风慈不再多言,她知道现在不是质问他的时候。

“你先带雪儿进去,有几个太医在那个厅里饮宴,我去找一个来给雪儿看看手。”

君承尧愣住,然后点头,脚步飞快地朝屋里跑去。

风慈身形一动,脚步如飞,几下消失在走廊里。

安嘉轩今日受同僚邀请,说是来教坊司饮宴。

他原本不想来这种地方的,但是想到某个不听话的小野猫最近总往这里跑,心里十分不安定,干脆顺势答应,亲自前来看一看。

若是有机会,还可以找人打听一下,小野猫到底为何要往这里跑。

酒宴正酣,安嘉轩看着同僚醉醺醺的,只一人端正地坐在那里。

整个宴会厅里,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风慈进来的时候,环顾一周,最后实现落在他身上。

她快步走到近前,附耳说了几句。

安嘉轩眼底流光一闪,十分爽快地起身,跟她走了出去,还被同僚笑话了几声。

她其实跟安嘉轩并不熟悉,却知道今日在这个厅里的都是太医院的年轻子弟。

之前听到丫鬟讨论过,吏部侍郎府的安公子来了,是太医院长得最好的男人,斯文又儒雅。

风慈开始也不知道哪个是安公子,但其他人都喝的醉醺醺,也唯有他一人端正地坐着,一眼就挑中了他。

这么一问,果然是安嘉轩。

雪琯跟云裳的关系不错,连带着风慈也把云裳当成小妹妹。

当初云裳受伤的时候,她也没少去看,自然就遇到了为她调养身体的黎艮。

继而又认识了独孤雪娇,同样是出身将门的女子,对彼此格外有好感。

风慈曾经在云裳那里见过独孤雪娇一次,虽然只说过几句话,却对她印象很好。

再加上曾经有一天,无意中听到黎艮说,刚从郑国公府回来,在忙着给安姨娘治疗腿疾。

安姨娘又是安太医的亲姑母。

这样一窜起来,安太医跟独孤雪娇肯定还是有些交情的。

她便铤而走险,来找安嘉轩,谁知,刚报出独孤雪娇的名字,他就同意了。

风慈也没想到独孤雪娇的名字这么好用。

可如今事急从权,她也没办法,只能事后见到她的时候,再解释了。

安嘉轩跟着风慈,脚步飞快地来到雪琯住处。

他看到君承尧的时候,楞了一下,却也只是点了点头,便朝床前走去。

在他来之前,君承尧便准备好了包扎和止血用的布巾和伤药。

因为他每次受伤都往这里跑,久而久之,雪琯便在屋里备了许多这些东西。

安嘉轩手法娴熟,没多久便包好了雪琯的手。

“你的手最近便不要随意动了,好好养着吧。”

雪琯苍白着一张脸,看着他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问出心中最担心的问题。

“我、我的手恢复之后,还、还能弹琵琶么?”

安嘉轩站起身,低头看着她,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你觉得呢?既然如此在乎自己的手,就应该好好保护才是。

如今残了,毁了,才伤心后悔,早干嘛去了?”

刚说到这里,就被君承尧揪住了衣领,差点一怒之下掐断他的脖子。

安嘉轩面上却没有丝毫惊惧,声音依旧冰冷。

“郡王爷,我劝你放开。”

说话的时候,指尖已经捏了两根银针。

“因为我的针,肯定比你的拳头快。”

君承尧眸子里盛满怒火,可他到底刚刚帮了雪琯,还是放开了手。

风慈看着一脸沮丧痛苦的雪琯,又看向自责内疚的君承尧,叹息一声。

“安太医,雪儿的手真的没救了么?”

安嘉轩摸出一张帕子,擦着手,声音严厉了些。

“她的手被匕首整个贯穿,手骨都伤了,好好养着,或许还能拿起筷子吃饭,至于弹琵琶,就不要想了。”

话音落,也不再多言,转身走了出去。

风慈眼里满是不忍,看着痛苦的两人,嘱咐两句,跟着走了出去。

君承尧到现在都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坐到床前,抓住雪琯的手腕。

“雪儿,我会帮你找天下最好的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手,你放心!”

雪琯摇着头,将他的手推开,捂住脸,嘶哑着声,好似受伤的小兽。

“我的手废了……”

她看着自己被白布包裹成粽子的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看起来有些疯癫。

“我的手废了,以后再也没法抚琴了,再也没法碰琵琶了。

我自五岁被干爹收养,便开始学琵琶,这么些年,从未跟我分开过的便是琵琶。

经历过大风大雨,我都挺过来了,现在,连它也要离我而去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何对我如此不公?我到底……”

君承尧看着她的眼泪,心痛如绞,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雪儿,你别哭,你相信我,就算是踏遍山川湖海,走遍大江南北,我也会找到世上最好的神医,把你的手治好。”

雪琯眼神空虚,彻骨的痛从齿间溢出来,尖锐得能刺透人心。

“有时候,我好希望从未遇见你。”

若是没有遇见你,我便不会变成现在的我。

若是没有遇见你,我枯萎的生命里便只有琵琶,再无其他。

之前风慈问她,明知会伤到手,此后可能再也无法弹琵琶,为何还要伤到手。

她没有回答。

不是因为没有答案,而是她说不出。

当一个人面临选择的时候,下意识里往往会选择对自己更重要的东西。

她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冒着毁掉右手去挡下那一刀。

只因为在她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君承尧的重量就超过了琵琶。

因为她遇到了更重要的人,才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次要的东西。

她的身体比脑子还诚实。

正是以为意识到这一点,雪琯才更加痛苦。

为什么偏偏是他?

若是当初没有救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她不用饱受煎熬,也不会毁掉右手,更不会永远失去唯一的朋友。

君承尧听到她的话,一颗心瞬间沉入深渊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惊慌失措。

“雪儿,是我不好,你到我吧,骂我吧,但你不能不要我。”

雪琯松开他,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蜷缩着躺在床上。

身下被褥柔软暖和,可却挡不住寒意侵袭。

“你赶紧给自己上点药吧。”

他伤的那么重,还逞强要教训那个武将,要不是他一向能忍,怕是早就疼晕过去了。

君承尧在惊慌失措中找到一丝喜悦,雪儿还在关心他的伤势,雪儿还是放心不下他的!

他从柜子里翻出几个小瓷瓶,随手扯开上衣,胡乱地往伤口上洒。

眼睛却一直盯着床上的人。

她躺在那里,白鹿似的长腿曲着,深深的乌瞳无色无光,仿佛对一切都充满了绝望。

这样的眼神让人看了,心疼的要命。

君承尧胡乱地裹上里衣,脱掉鞋子爬上床,从背后抱着她,小心翼翼地包着她受伤的手。

“雪儿,我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手,一定。”

窗外,月色清辉,寒星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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