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里光线昏暗。
匕首的寒光格外刺目。
纪勇攥紧刀柄,眼神凶狠,用力朝纪御霆的腰侧刺过去。
匕首眼看就要刺破纪御霆的墨绿军装,纪勇仿佛能看到下一秒纪御霆鲜血飞溅的样子。
但是,匕首却在最后几毫米的距离处,被迫停住。
纪勇的手腕被纪御霆重重攥住,力道大得他动弹不得。
纪御霆眼神阴冷,嘴角勾起讥讽之色,“二叔,就凭你,居然想在我的地盘,谋杀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纪勇一怔,随即仰头大笑,“我知道,就算杀了你,我也不能走出国调局。”
纪御霆蹙眉,手上一个用力,纪勇疼得握不住匕首,被纪御霆接过去。
“明知杀不了我,就算真的杀了我,也不可能不担责,却还是要这样做,二叔是想跟我同归于尽?”
他把玩着从纪勇手上夺过来的锋利匕首,将刀尖轻飘飘抵在纪勇的脖颈处。
“二叔这个态度,让我怎么能相信二叔刚刚的坦白,是真相。”
“纪御霆,我每个字都是真话,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查证,我的话,至少比老爷子敷衍你的所谓真相,要可信得多。”
面对匕首对准脖子,纪勇纹丝不动,完全不怕,语气中带了几分长辈的语重心长。
“御霆啊,阿晖他很单纯很傻,最容易被人利用,他既然已经被偷偷送出国调局,你就别追了,放过他,他不会再回纪家,不会再给你使绊子。”
纪御霆抿了抿薄唇,下颚冷硬着,面对纪勇明显服软的态度,他没有针对纪星晖的事,给出肯定回答。
“二叔还是先关心自己的处境,你试图用匕首谋杀我,这不是小事,本来在国调局关押室关几天就能出去,现在恐怕得上升到司法部,考虑会不会被送到监狱。”
他低沉的嗓音,格外冷漠,像混了冰碴。
使整间囚室都是压抑得人难以呼吸的低气压。
“至于纪星晖又逃跑的事,就要看二叔刚刚的坦白,到底是不是真相。”
悻悻落下最后几句话,纪御霆起身,带走匕首,头也不回的往囚室外走。
“纪御霆,我老了,我任你处置,用我来交换纪星晖,你别再追究他的责任。”
刚走到门边,纪勇再次开口,语气添了几分老父亲般的无奈和沧桑。
纪御霆军靴顿住,似乎思考了下纪勇的话。
他没有回答,很快离开了囚室。
走在关押室的通道上,纪御霆还在看手中的匕首。
他这一辈子,都没感受过父爱母爱,从他懂事起,记忆里只有严厉的纪老爷子。
作为父亲,真的会为了儿子,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
宁愿搭上自己,也要换儿子平安?
还有这把匕首。
纪勇被送进国调局关押室之前,是搜过身的,他不可能身上还存有这样的凶器,只能是悄悄避开警员,带走纪星晖的人,趁机给他的。
而整个国调局,能有这样的实力掐断所有监控,趁机将纪星晖弄走的,只有一个人。
纪老爷子。
纪御霆深蹙起俊眉,攥紧匕首的刀柄,心头一阵复杂。
直到柒年走过来,他才收回那些沉重烦杂的思绪。
柒年小声问:“爷,您脸色不太好,没事吧?要不要提前回去休息?”
纪御霆面无表情,将手上的匕首递给柒年,“我探监的时候,纪勇试图用匕首谋杀我,这是他所用的凶器,将这个案子记录着,我会过几天得空了处置。”
柒年鞠躬,恭恭敬敬的用双手接过匕首,“好的,爷。”
纪御霆踩着军靴离开,回了办公室。
笙歌就坐在小沙发上喝咖啡等他。
看到他进来,笙歌起身走到门边,“怎么样了?纪勇说了什么?”
纪御霆脱下厚实的军装外套,表情始终很凝重。
“纪勇说,爸妈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蓄意谋杀,而策划的人,是五叔纪德。”
笙歌微惊,“五叔?怎么可能……”
纪德是纪心怡的父亲,笙歌虽然对他不了解,但之前纪德有在纪御霆被祠堂问罪的时候,帮纪御霆说过话。
他这人老老实实,看起来是个心善的,而且当初纪御霆跟纪勇争掌权,纪德完全不参与。
一心只想当纪家不管事的闲散老头。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害纪御霆父母的人。
纪御霆摸摸自家老婆的脸,缓解她脸上的凝重表情,“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
“今天一晚上,关于这件事,我们已经听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坦白和事实走向,老公你觉得,谁在撒谎?”笙歌慎重问:“又或者,二叔和爷爷都在撒谎。”
纪御霆沉思了会,“这件事得查,二叔和爷爷的话,都有很多矛盾点,但不能光凭我们的猜测,还是得看真凭实据。”
笙歌点头,很赞同,“那你打算怎么着手查?”
“二叔既然指控五叔是当年车祸的幕后策划和真凶,说爷爷是为了保五叔才撒谎,那只有先找到五叔,探探他那边的口风。”
笙歌骤然想到什么,脸色倏地一僵。
纪御霆几乎是立刻发现她表情不对劲,“老婆怎么了?”
笙歌如实相告:“我昨天想帮你查查这件事,也考虑过探探五叔的口风,但我问过心怡,五叔不在s市,听说是出差办事去了,具体多久回来,也不确定。”
“他什么时候走的?”
“好像……是前几天,二叔跟你摊牌,你晚上气冲冲去找老爷子询问的那天。”
纪御霆神色严峻,“他晚上走的?”
笙歌再次点头。
刚好在快出事的节骨眼上,离开s市出差,具体多久回来,连自己女儿都不知道。
就有这么巧?
笙歌:“我感觉五叔或许是知道这件事的内情,但他听到风声后,立刻就离开了s市,像是不想牵扯进这件事。”
纪御霆不搭话了。
这个节骨眼上,纪家里,连老爷子都在搪塞他,敷衍他,甚至欺骗他,他谁都不相信。
而且,纪德刚好在这个关头找不到人,显得纪勇刚刚的坦白,顿时有了几分可信度。
他深思着,看了看腕表,已经深夜十点都过了。
“老婆,今天太晚了,我们回家吧,爷爷的话和纪勇的话,我会尽快让人查证,明天再说。”
笙歌确实也有点困了。
而且纪家这些事,似乎一点都不简单。
能搞得人焦头烂额。
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再思路清晰的捋一捋所有线索。
“走吧,回家。”
纪御霆将脱下来的军装外套,披到她的肩头,搂着她纤瘦的肩,一起离开了国调局。
回去路上,纪御霆开车。
车里的内置蓝牙音响,放着舒缓神经的音乐。
笙歌和纪御霆却谁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想事情。
隔了好一阵,笙歌才偏头瞄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纪御霆。
他一双幽深的黑眸,紧紧目送前方,似乎是在专心开车,但又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出神了。
笙歌无声叹息,知道他心里还在琢磨纪勇和纪老爷子的两番话。
她凑近,找话题唤回他的思绪,“老公,今天白天,二哥和我的未来二嫂,到鹿氏集团找我了。”
纪御霆回神,“他们怎么了?”
“他们想趁最近脱手集团管理的空隙,去旅游。”
纪御霆心不在焉的点头。
见笙歌的目光一直锁在他身上,他连忙补充几句:“婚前去旅旅游,确实挺好的,反正他俩事情不多,旅游也能促进感情,二哥也老大不小了,正好多多培养感情,回来就结婚。”
笙歌又被他怕自己生气的小动作可爱到,没忍住噗呲一笑。
纪御霆却懵了,“我哪儿说错了?”
“没有。”
纪御霆是单手开车,笙歌主动牵起他闲置的右手,十指扣住,“二哥他们希望能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旅游几天,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