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被一遍遍推翻重来,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青花瓷坛,双手突然不可节制的颤抖。
她将那坛骨灰递还给似年,仍是紧咬着下唇,冷笑着摇头。
“我不信,有本事你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笙歌小姐……”
“滚!”
笙歌暴呵,后退一步,重重将大门关上,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她深深吸气,努力平复心绪,试图一点点找回理智。
刚坐到沙发上,她就看到刚刚自己取下来的一堆便利贴条。
她重新拾起来,认真的又看了一遍。
还有那天上车前,他将她扯进怀抱,抱得很紧,当时她没注意,现在想想,那天他的眼尾好像有点红……
他早就知道会有今天,所以早在她离开方城前,他就做好是最后一次见面的准备?
可是……
没有看到他的尸体。
她不信!她死都不信!
鹿十九之所以不在别墅,是因为跟着似年他们去了趟火葬场,这会儿也回来了。
他被笙歌叫进来的时候,脸上的悲伤久久不散。
笙歌就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没有悲痛,没有眼泪,很冷漠。
等鹿十九走到眼跟前,她猛然起身,甩手就是狠辣的一巴掌摔到他的脸上。
“额……”
鹿十九被打得猝不及防,往后跌了一步,嘴角都磕破了,有血珠渗出。
他不敢擦,抿了抿嘴里的腥甜,规规矩矩站着,承受笙歌的怒火。
“如果这样能让小姐心里好受些,那小姐打死我吧,害死了封先生,我也快被愧疚给淹死了!能死在小姐手里,我会好受些。”
笙歌睨着他,看他哭得很伤心,才缓缓收回手,坐回沙发上。
“到底怎么回事?”
“我其实是那边派来监视小姐的,但我对你下不了手,那边不想放过我,三天前给我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我将你诱到城外东郊林的废弃仓库,这事被封先生知道了,他让我不要告诉你,他说他替你去。”
他越说下去,越哭到不能自己,“我没想到……他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小姐对不起!”
“他……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鹿十九想了想,“没有。”
笙歌紧抿着唇,眸子微垂着,脸上有些失魂落魄。
鹿十九看她这个样子很心疼,“都是我的错,小姐你打我吧!你别忍着,难受就发泄出来吧!”
“出去。”
“小姐……”
“滚。”
鹿十九实在劝不动,只好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
客厅的窗户洞开着,风吹进来有点冷,笙歌的小脸都是冰冰凉凉的。
她盯着茶几上那堆便利贴,眼前却是浮现着封御年那张喜欢装委屈装脆弱的俊脸。
明明以前,他永远都是高冷淡漠。
可她现在只要一想,都是他可怜巴巴的表情,竟然想不起他曾经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笙歌冲上三楼,将房间里放在柜子顶上、那个被封存的箱子取下来。
“合照呢?婚纱照呢!明明在这里的!”
她翻得一地狼藉,最后在箱子底下找到了那张只剩半边的婚纱照,只有她一个人笑颜如花。
另外封御年的半边在她决定报复封家的时候,亲手剪掉了。
她指节掐得泛白,抖着手打开手机相册,翻了很久。
却发现她的手机上,竟然找不到这个跟她结婚三年、她曾爱了六年的男人一张照片……
唯一留下的,是一份录音。
点开播放。
里面磁性又低沉的嗓音说着,“我封御年承诺,这一年雇佣期满,我会永远消失在你世界里。”
笙歌倚靠在床尾,无力的滑坐在地,星眸渐渐续起泪。
一年还没到,他就突然消失了。
她甚至都,来不及跟他说一句再见。
这一夜格外漫长。
她彻夜未眠,双目无神的望着窗外,熬得眼睛都有些干涩红肿。
叩叩。
是敲门声。
她擦掉眼泪,尽量语气平静的问,“什么事?”
门外是鹿十五。
“小姐,似年哥已经将封先生的骨灰送回老宅了,封先生下葬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农历十一月初四。”
笙歌微微皱眉。
十一月初四?
就只有三天,这么快?
……
封御年的后事是鹿骅、似年帮着李霏一起操办的。
鹿骅从s市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
毕竟封御年是为了笙歌才送掉命的,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知道自家妹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便帮她主动揽了担子,缓解她的内疚。
有鹿骅出面,封御年的死讯,没有任何媒体新闻敢报道,知情的豪门大家族也不敢乱嚼舌头。
让他走得很低调。
这三天,方城的天气很差。
总是阴雨绵绵,走在路上的时候,感觉寒风都能冻死人。
而出殡的这天,更是雷声大作,天气阴冷。
一场瓢泼大雨无情的砸下来,给整个方城笼罩着一种阴郁的气息。
公墓前,一把把黑伞伫立,远远看过去,冰冷又骇人。
来得人不多,只有封家的远近亲戚,和一些商业上走得很近的合作伙伴,众人纷纷上前悼念。
李霏抱着儿子的骨灰,哭得声泪俱下,眼泪已经在这三天快流干了,如果不是撑着一口气要完成儿子的葬礼,她恐怕早就倒了。
封声声也泣不成声,不舍的一遍遍喊着哥哥。
满满都是沉重悲伤的气息。
公墓外的树下,笙歌一袭黑裙,没有化妆,那双通红却平静的眼,紧紧注视着公墓里的情况。
几个保镖都进去悼念封御年了。
笙歌没有打伞,尽管站在树下,她全身都被大雨打湿,纤瘦的身影孤独清傲,却唯独不狼狈。
鹿骅眼尖的注意到她,打着黑伞走过来。
看她嘴唇都冻得发青,鹿骅很心疼,脱下西装外套给她披上。
笙歌用手挡住,拒绝披外套。
“丫头,他已经走了,你何苦折磨自己,你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听话好不好?如果他还在,肯定也不想看到你内疚自责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笙歌才放下手,任由鹿骅给她裹紧西装。
鹿骅帮她抚掉脸颊上湿透的耳发,叹了声气,“他马上就下葬了,你要不要去跟他最后说两句话?”
笙歌眼帘垂下,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
公墓里,随着封御年的正式下葬。
一个西装革履的律师突然出现,递了两份写有遗言的信封到李霏手里。
“封太太,这是封先生生前交代过要在他下葬这天给到您,希望您能立即打开,并且单独看。”
李霏脸上泪痕未干,手指颤抖的接过两封信,一封指名给她,另一封署名是空白。
她打开了第一封信。
然而,她所有的悲痛都在看清那封信的内容后,逐渐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