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二叔住在县城,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而江家三姑江晓兰又是那德行,大伙儿恨不得当她不存在,更不可能去给她拜年。
况且就算真必须拜年,按理也该是江晓兰来江老头这边拜年才对。
总之,在这种情况下,大伙儿倒是挺清闲,从年初一到年初五,谢菁琼变着花样儿地做着好吃的,喂的孩子们长了一些肉,而江战霆也是一脸餍足,活像个吃饱喝足的大猫似的。
而年初六这天,江战霆本想去公社那边看看沈漠重,但听说沈家哥俩回京了,不知要过多久才回来,只好歇了这份心。
不过平淡岁月总是短暂的,因为熬过年关后,谢菁琼也有空操心另外一件事情了,那就是孩子们的上学问题。
大宝江律过完年已经九岁了,这必须得安排上,不然往后孩子可就耽误了。
“娘,我和霆霆打算去城里看看。”
这天,谢菁琼找上江老太,江老太正坐在炕头上纳鞋底子。咬断了线头后,她一脸纳闷说:“进城,是想去干啥?”
“我看外头那些学校也快开学了,咱家如今不缺钱,我想送律律他们去上学,这不,正好去转转,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所合适的学校。”
“哎唷!”
江老太一拍大腿,过年之前谢菁琼曾私下提过这件事儿,当时老太太就挺激动的,不过因为这过大年,一忙活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成成成,对!是得去打听打听了,”江老太一股脑地说,然后从炕柜里拿出一个钱匣子,从里面抓了一把塞给谢菁琼。
谢菁琼哭笑不得,连忙推辞:“不用,娘,我兜里有钱。”
老太太唬地一下沉下脸:“你有那是你有的,我给那是我给的,那能一样吗?赶紧揣起来。”
老太太这儿的钱,全是老江家的共有财产,送孩子们上学,得从这里面出钱,不能让大房自己掏腰包儿。
哪怕老太太知道,江战霆从部队带回一大笔奖金,还有一张存折,那些钱全归谢菁琼保管,但那是两码事儿。
最终拗不过江老太,谢菁琼只好收下了这笔钱。
“走吧!”
她和江战霆去找大队长开了张介绍信,然后手牵手地一起往外走,来到公社坐上长途汽车,这路途有些远,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抵达了县城。
这县城叫做平阳县,俩人打算在这儿多待几天,什么时候把孩子们上学的事情办利索,什么时候再回去。
下车时正好是中午,“走!”
江战霆一把搂住谢菁琼肩膀:“带你下馆子去!”
“下馆子?国营饭店?”
“对!”
“败家爷们儿。”
她悄悄吐槽,不是她说,这国营饭店的大师傅,手艺还比不上她自己呢,而且饭菜还卖得死贵死贵的,感觉很是不划算。
但一想接下来几天得在这边过日子,他们在这边又没房子,只能住在招待所,而吃饭也只能靠国营饭店解决,谢菁琼也就闭嘴了。
……
县城这边的国营饭店很是气派,两相对比,大岭乡公社那边的就跟一苍蝇小馆子似的。
俩人来时正好赶上饭口时间,店里人挺多的。随便捡了个空桌坐下,江战霆冲着服务员招呼一声。
那服务员脸色不大好,上上下下地瞥眼两人的穿戴。
江战霆穿着军大衣,这一看就是个当兵的,让那服务员高看了几眼,毕竟这年头老百姓拥军。
可谢菁琼穿的却是农村常见的大花袄子,哪怕那料子是崭新的,她人长得也漂亮,红花袄子衬得她娇艳欲滴,就算又屯又土的穿戴也能叫她穿出一种典雅高贵的气质来。
可服务员一瞅那大花袄子就撇了撇嘴,挺瞧不上谢菁琼的,摆明了看人下菜碟儿。
“吃啥,自己写。”砰地一声,菜单子扔在了桌子上。
谢菁琼眉心轻拧,被这吓了一跳。
江战霆更是浓眉一皱:“同志,您这态度不太对劲儿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拍谢菁琼背脊。那点菜单子后面垫着块木板子,刚才当啷一声,木板子砸在桌子上,声音挺大的,她媳妇儿都吓着了。
谢菁琼叹着气,“没事儿,先对付一口吧。”
这种人多了去了,她都懒得生气了,开始琢磨等会儿吃啥。
然而那服务员却吊高了眼梢:“我说这位男同志,我哪儿不对劲儿了?你们爱吃就吃,不爱吃就起来,少在这儿占着位置耽误事儿。”
江战霆气笑了,不过他一笑,那服务员倒是愣了愣。
说起来刚才这俩人一进门,她就觉着这男的有点眼熟,好像曾在哪儿见过。
如今对方一笑,那熟悉感越来越浓。
“红玉,怎么了?”
这时另外一个服务员朝这边走来,江红玉愣了愣,说:“没怎么。”
倒是江战霆,一听对方管她叫红玉,接着又细细地看了一下江红玉的眉眼,江战霆一阵狐疑。
不会吧,难道真这么巧?
谢菁琼见他神色有异,悄悄戳了戳他胳膊:“怎么了?”
江战霆再次皱了一下眉:“你是江红玉?”
江红玉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我是江战霆。”
江红玉:“???”
一脸懵逼。
江战霆?那谁啊?
啊,想起来了!
怪不得刚刚看这男同志眼熟,敢情是乡下来的,是她那个农村大伯家的儿子。
是她那个当兵十来年的大堂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不过,虽然是亲戚,但江红玉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原来是大哥啊,”她一脸悻悻然,接着又瞥眼谢菁琼:“那这位是大嫂?”
江战霆摇摇头,起身,没再说别的:“走吧,媳妇儿,我带你出去。”
县城大了去了,能吃饭的地方又不止这一个。
江红玉是他二叔家的闺女,不过他二叔一家……那可真是一言难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