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睡吧,明早我还得早起。”辛又道。
薇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看着薇的背影,辛又不禁感叹,一个从小被禁锢了思想的奴隶,就是这样。
在薇看来,她给辛又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反之辛又为她做任何事,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惩罚。
……
一夜无话,辛又醒来的时候,薇已经为他打好了洗漱的清水。
春秋之时的贵族,都有勤洗澡、讲卫生的的好习惯。
祭祀要沐浴、出征要沐浴、朝见要沐浴、会宾要沐浴……
请客时,还得让宾客“三日具沐,五日具浴”,也就是说你得让客人三天可以洗一次头,五天可以洗一把澡,这才符合仪礼。
洗脸这种事,辛又还是喜欢亲力亲为。
薇就在一旁小心的服侍着辛又,眼中满是爱意。
“君子,你好像真的变了一个人。”薇又一次说道。
这一次,她的感觉更加的强烈。
辛又无可奈何,女人的直觉简直太准了。
“我就是我,这一点不会变。”辛又回答:“只不过我不想像以前那样生活了。”
其实融合了前主的记忆之后,辛又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谁了。
他有之前那个辛又的情感,也有穿越者辛又的思想。
两个人是彻底的合二为一了。
所以辛又认为自己依旧是自己,只是……如同进化了一般。
薇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天已经亮了,她知道辛又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拿出了干净的衣服,给辛又换上。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又唤来了饔佐。
她知道辛又肯定又要带着饔佐出门了。
随便吃了一点面饼,辛又就带着饔佐匆匆走了出去。
“君子,你今日不看那些竹简了?”
饔佐问到。
“那些东西,不必一直看。”辛又道:“今日跟我去樊族住的地方,我要找陶匠。”
“樊族?”
饔佐问了一句,不过再也没有敢说什么。
辛又知道,饔佐是很怕樊族的。
他是奴隶,经常受到樊族几个小子的欺负。
如果不是有辛又护着,饔佐被樊族的几个小子欺负死都有可能。
反正他是奴隶,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莫怕,有我在。”辛又道。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樊米的宅前。
虽然辛邑是邑大夫,但是来到了樊族的聚居地,他还是要先给樊氏族长通报一声的。
樊米的家,要比辛又住的地方好很多。
院子是新修的,门外还有一条用碎石铺成的路。
樊氏门口,还有两个樊氏族人在那里站着,如同大贵族家门口的家兵一般。
不过这两个“家兵”显然并不职业,看到辛又来了,竟然都抢着跑了进去。
“叔公,叔公!邑大夫来啦!”
一个大嗓门喊道。
两个人相互推搡,跌跌撞撞。
“这老樊,想摆架子,也找两个有水准的人啊,让这么两个货守在这里,真是丢人啊。”辛又暗道。
“除了他们,也没有人愿意替人看家护院啊,又不给钱。”饔佐道。
这两人是樊氏出了名的懒汉,荒废了自家的田地,樊米给他们这么一份差事,让他们能填饱肚子。
“这两人的地,有人种吗?”辛又问到。
“当然有!不过种得的粮食,要给人家拿走一大半。”饔左小声说道:“就是樊米这个老头,‘借’走了他们的地。”
“原来如此……”辛又心中已经了然。
春秋中后期,井田制基本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井田制的制度下,土地是国有的。
农人们的耕地都是国家分配的,人们不但要种自家的地,还要种一定的“公田”当做贡赋。
国家划分的土地是定制,并不允许私自买卖。
但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私田越来越多,诸侯和卿大夫开垦大量土地占为己有。
卿大夫们已经明白了土地的珍贵,故而占据大量私田。
所以在这时代,已经有很多国家允许土地私有了。
齐国的“相地而衰征”、鲁国的“初税亩”等,无论公田、私田,一律按照土地数量纳税,这等于变相承认了土地私有的合法。
成氏自然不敢像那些大诸侯一样明目张胆的吞并小户的土地,所以他们换了一种方式。
这两个看门的樊大和樊甲,反正又不爱种地,樊米索性给了他们一碗饭吃,然后将他们的土地“借”来,帮他们种。
只是种出来的粮食,樊氏拿了大头。
这两个人不用干活,也能分到一点粮食,足够他们活命,自然也乐的一个轻松自在。
樊大和樊甲进去不久,樊米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的出来,他的脸上很不高兴。
这两个看门的,有点跌份。
“君子。”樊米行了一个礼:“请君子进堂室一谈。”
辛又也没有客气,带着饔佐走进了樊氏的堂内。
二人对坐,饔佐站在辛又的身后。
“君子来我樊氏,所为何事?”樊米开口问道。
辛又道:“我母马上要过寿了,我想找一名陶匠,帮她老人家做点东西。”
“陶匠?”樊米道:“我樊氏确实有两个陶匠,不过樊缶太老了,重病在床,干不了什么了。他的儿子樊豆,倒是可以帮君子做点东西。”
辛又没想到这个樊米如此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不过辛又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樊米以为辛又来找他,是为了说服他让国人过来认字。
今天黄昏后乡校的课堂,才是樊米发力的地方。
他和尹荣、辛尽一样,早就告诉族人,不许去乡校认字。
所以樊米以为辛又回来求他让国人去乡校,结果辛又只是要个陶匠做陶器。
这让樊米放下心来,一口答应。
“看来这个书呆子,还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啊,想给给家里做点陶器,给你一个烂陶匠就行了。”樊米心中暗道。
樊米听陶匠樊缶说过,他的儿子樊豆水平不济,学了他的不到一成。
他就是故意和辛又作对,想从辛又跟前扳回一个场子。
很快,樊米叫来了陶匠樊豆。
樊豆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进门的时候,不断的搓着双手上的泥巴。
他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站在院子当中不敢进来。
“就是他了,君子想要做什么,直接吩咐他就行了。”
“如此甚好。”
辛又觉得很满意,他可不想樊豆参与进来。
自己要做蒸馏酒这件事,谁也不能知道,其中的技术,更是不能让他人掌握。
若不是辛又自己不会制陶,陶匠他也不想要。
不过辛又一晚上已经想到了一些办法,即便陶匠可以复制一套陶器,也不会知道蒸馏酒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