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桃和疼爱的妹妹久别重逢,对妹妹身边的人和事都会格外上心。她已经看出来,妹妹对这个叫冬雪的丫鬟很是疼爱,而冬雪也对妹妹处处贴心。这根本就不是寻常的主仆,算得上是相依为命。
妹妹很看不上田应金,又怎么会把身边的丫鬟给他?
冬雪伺候楚云梨已经有一年,闻言并不害怕,甚至没有往那边看上一眼。
楚云梨直接道:“冬雪是我身边最贴心的人,我和孩子都离不得他。你是要跟周府的小公子抢人?”
见她态度强硬,田应金连声说不敢,又嘿嘿笑道:“那我们父子三人总得有人照顾吧?”
“你们是缺手了,还是断脚了?”楚云梨一脸不解:“你都四十多岁的人,做不得饭?”
本来呢,田应金是不愿意跟小姨子撕破脸的。但小姨子明显没看上他这门亲戚,这就不能忍了,他冷声道:“你姐姐是我媳妇,就该伺候我。按规矩,她就不该在外面过夜……谁知道她夜里见了谁?有没有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
要齐小桃干了这些事还罢了,可她没有。相反,是田应金在外头乱来,惹了脏病回来害了齐小桃。
若不是楚云梨亲自出手,齐小桃就算有高明大夫,也没有几年好活。
给他脸了!
楚云梨一巴掌拍在桌上:“你怀疑我姐姐贞洁?正好,你休了她吧!”
田应金微微一愣,当下的女子很怕被夫家休弃。齐小桃也是一样,但那是在昨天之前,如今她有了个城里做妾的妹妹,完全可以去城里重新开始,到时候她自称寡妇,也没人会怀疑。
他本就是个无赖,被桌子的响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笑着道:“你想带你姐姐去城里过好日子?”他脸上笑容更深:“我跟你姐姐夫妻一场,想让我放手,也好商量。”
齐小桃心头有些不安,道:“我把当初的聘礼还给你,咱们俩好聚好散。”看男人面色不变,她强调道:“我去城里,是为了瞧病的。你也生了病,我要是寻到好大夫,也会帮你配药回来。”
“不需要。”田应金身上的病症并不重,当然了,他也知道这病若没有好药控制,很快就会要人性命,之前也想法子去各处瞧过,但大夫说的话都大差不差,这种病症,在镇上和府城,压根没有大夫能根治。他声音加重:“想走可以,给我二十两。”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田应金也知道自己要价很高,一般人根本就拿不出。但齐小妹不同,她可是给大家公子生下孩子了的,就算暂时拿不出,回去也能想到法子。
他懒洋洋道:“看到银子我就放人。”
齐小桃恨得眼睛血红:“小妹,往后你别管我。这男人既然非要让我跟他捆在一起死,我成全他。稍后我就去买包耗子药,将他们全家上下一起毒死。”
田应金吓了一跳,他可没想把人逼到这份上,讨好着道:“小桃,你别说气话,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我是!”齐小桃冷冷看着他:“前些天我去过城里一趟,就是为了瞧病的。大夫说,我没两年好活,你把我害到这般境地,最后的日子里你还不让我逍遥,那咱们就都去死,谁也别想独活!”
田应金皱了皱眉。
齐小桃这番模样,明显是被气急了,根本就不是玩笑。如果她真这么想,他是绝对不敢吃这个女人做的东西的。既然如此,将人强留下来,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他垂下眼眸:“小桃,刚才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着急。还是那话,你若真的想走,我愿意成全。就你说的三两银子,你将银子给我,我就不再管你的去处。”
楚云梨出声:“写一份切结书,言明你二人之间再无关系。”
齐小桃当初就不愿嫁,做梦都想跟这个男人分开,立即道:“你去请个先生,再找两个人做见证,切结书写完,我就给你银子。”
田应金并不愿意写这东西,在他看来,齐小桃是自己媳妇,就算是将聘礼还回,那也是他的人!
今日放她走了,他日还能去找她。到时候,齐小桃日子过得好,还能不管他?
田应金站在原地没动:“小妹,咱都不是外人,说话就得算话。切结书这东西……在这乡下忒稀奇了,真要写了这玩意,外面的人都会好奇我们夫妻断绝关系的缘由……”他看了一眼齐小桃:“那些事好说不好听,你也不想引人注意,对不对?”
齐小桃是村里的姑娘,当初不愿意嫁给他,但既然嫁了,往后一生就系在了田家,她是真的想在田家好好过日子的,但田应金忒不是东西,让她特别失望。本来她以为自己会腐烂在田家这个烂泥坑里,如今有了离开的机会,她当然要斩断这让人恶心的婚事。当即执拗道:“就要写!”
田应金倔脾气上来:“我不写,你把银子给我,直接走人就是。往后你在城里,我等闲也不会来找你……”
齐小桃:“不写我就不走,回去我就买药毒死你!”
田应金:“……”
面前的女子蜡黄的脸上满是狠意,他有些被吓着。三两银子确实不少,他垂下眼眸:“小桃,几载夫妻,何至于此?既然你执意,那我依你便是!”
前后不过一刻钟,田应金就找来了三人,在楚云梨的要求下,切结书上写明齐小桃自此和田家再无关系,往后不得互相纠缠云云。
一式六份,在场几人都各执一份,楚云梨也拿了一张。
送走了先生和见证人,楚云梨看向田应金,道:“滚吧!”
田应金不甘心:“你好好说话!”
他扭头笑盈盈看着齐小桃:“到底几年夫妻,你别这么冷漠嘛。我跟你想法不同,往后你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他不是个正经的人,还没说上两句,忍不住就开始开黄腔:“这女人就得有男人滋润,咱们俩熟,往后你尽可来找我……”
齐小桃嫁给他之后,认清楚他本性,做梦都想将那三两银子还上,然后离他远远的。如今梦想成真,两人已然断绝关系,男人再说这些话,那就是调戏她。
这几年来,齐小桃忍得够够的,狠狠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她力道不够,但确实打着了人。
田应金微愣,伸手摸了摸脸,道:“齐小桃,给你脸了是吧?”说着,抬手就要打人。
齐小桃以前挨过他的打,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开始往后缩。
楚云梨捡起边上的椅子,狠狠砸了过去。
田应金是血肉之躯,哪能经得起?当即惨叫一声,捂着被撞到的肚子,恨恨瞪了过来。
楚云梨并不怕他,几把椅子砸完还不解恨,最后捡起边上的大花瓶,猛地砸在他的头上。
最后一下砸得特别狠,一地碎片里,田应金脑子嗡嗡的,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方才这屋中来了不少人,伙计和管事都特别注意这里,如今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几人飞快赶了过来。看到屋中的狼藉,都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楚云梨率先道:“这个混账他试图欺辱于我姐姐!”
田应金:“……”
齐小桃呜呜地哭,哭声悲戚。
这镇上的人许多都认识田应金,关于他的某些习惯也是心照不宣。众人嘴上没说,心里都知道齐小桃是个苦命人。
对于管事来说,这些都与他无关。他最想知道的是,这些砸坏了的东西谁赔?
“东西损坏,得有人赔!”
田应金这一次反应很快:“我不赔!都是她砸的,让她来赔!”
这镇上的客栈真的不大,小本生意,用的是自家的房子,里面的摆设并不名贵。楚云梨完全赔得起,但她不乐意。
她提议:“那就去告状,请人来评理。若真是我的错,那我赔就是!”
田应金:“……”
真的请人来评理的话,他们夫妻之间的那点事肯定会原原本本摊开来说,他心里清楚,自己对待小桃确实有些过分。最要紧的是,那脏病的事万万不能传出去。
男人染了这毛病,会被人笑话的,当然了,女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可他可没忘记,齐小桃一定会跟妹妹去城里,这一路坐马车都得大半天,离得那么远,不会有人知道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但他不同,他是这镇上的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根本走不了。
这种事传出去,不说他能不能再娶,一双儿女的婚事也会受影响!
田应金与楚云梨对视半晌,咬牙道:“到底夫妻一场,我赔吧。”
似乎是看在夫妻情分上帮了忙。
齐小桃冷哼一声:“有本事,你倒是不赔啊!”
田应金恼了:“齐小桃,你别逼我!”
楚云梨上前一步:“就逼你了,你待如何?”
田应金:“……”惹不起!
他倒不是怕了齐小妹,而是看齐小妹顺手就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怕她暗中找自己的麻烦。
真找他还好了,万一报应到女儿身上……田应金心里可清楚,一双儿女的脾气都不太好,以前甚至还指着齐小桃鼻子骂过。
这场闹剧以田应金赔偿了五钱银子告终。
等人走了,齐小桃一脸恍惚:“这就完了?”
楚云梨好笑地反问:“不然呢?”
齐小桃看着田应金一手捂头,一手捂着肚子跌跌撞撞下楼,恨恨道:“我好不甘心!”
不甘心是对的,来日方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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