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才是半夜,衙门都没开,但应该有人值夜,方才夫妻俩出来时因为是见田管事,身边就只带了一个人。
“把他们弄去衙门”
另一边,胡六青一夜没睡,本意是想着将人捉来,再拿捏点把柄,将这笔债一笔勾销可外头天都快亮了还没消息,他心头越来越不安。
边上的蒋氏也差不多,她坐在软榻上,看着微弱的烛火,眼圈渐渐红了。
胡六青本就心情烦躁,听到她的抽泣声,扑过去一把掐住她的脖颈“你在担忧谁”
蒋氏眼泪落得更凶“你说我是为了谁我连亲儿子都能舍,你怎么还问我这话”
胡六青烦躁地丢开她“别哭了。我瞧瞧去。”
三更半夜,他独自一个人跑到了于家门外,去了先前说好的小巷,里面安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他看向不远处点着灯笼的大门,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凑上前去。
“小哥,我想见你们家姑爷”
门房昏昏欲睡,看到他来,面色有些古怪,道“我家姑爷刚刚出来了一趟,这会儿才回去躺下,无论什么样的急事,小的可都不敢去打扰他。您还是明儿再来吧。”
胡六青听到这话,心底更沉了些“你家姑爷大半夜出来做甚”
门房叹口气“有人作死。姑爷手底下的管事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把姑爷骗去那边,好多混混在那里等着好在我家姑爷身手好,已经将人全部捉住送去给了大人。”
胡六青脑子嗡的一声,心中一团乱麻
这怎么办
其实,胡六青根本就不是这么冒进的人。说到底还是要怪胡临安太狠,那么多的银子让他凑,别说他根本就凑不出,竟然还规定了时间,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冒此风险
胡六青心头很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脸上堆满了笑,再次看向门房“小哥,我有急事找你家姑爷,你千万帮我禀告一声。”末了,又神秘兮兮地低声道“你帮我办成了这事,我有厚礼相谢。”
门房摆了摆手“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这大半夜的,小的可不敢去打扰主子,您还是回去吧”
胡六青一咬牙“并非我不懂事,而且你姑爷他娘突发急症,已经病入膏肓,如果他不去见,兴许就再不能见上最后一面了这么大的事,要是因为你而耽搁了”
最后一句,就是威胁了,门房脸色白了白“真的”
胡六青一本正经点头。
于是刚刚躺下的夫妻二人就听说了这个消息。胡临安冷笑了一声“真的是什么都敢编。”
楚云梨问“你要去一趟吗”
“不去”胡临安将被子盖好“你有身孕,夜里少折腾。以后生出个夜猫子,可怎么办”
楚云梨哭笑不得,既然他说不去,她也跟着躺下,外头人得了消息,很快退开。接下来一夜,都没来打扰。
胡六青在门口纠缠许久,门房再不肯报信,他只能悻悻而归。
回到家里时,天已经蒙蒙亮。胡六青却觉得天亮就像是自己的催命符,他脸色很难看。
蒋氏一宿没睡,看到他回来,急忙迎上前“如何”
胡六青疲惫的叹口气“人已经被送往了衙门。夫人,我们怕是要完了。”
蒋氏面色惨白,眼泪滚滚而落,又不敢哭出来,急忙用帕子捂住了罪“六郎,我当初就该听你的,不该心软的”
“夫人,这也不能怪你。”胡六青一把握住她的手“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你得去求他。哪怕是跪下,也要让他撤了状子,你们是母子。只要他不告,愿意原谅你,大人不会追究的。”
蒋氏六神无主,听到这话,颇觉得有理,急忙裹上披风,飞快往于家赶去。
可惜已经迟了。
蒋氏看着门房,满脸不可置信“你家姑爷已经走了”
门房几乎一宿没睡,满脸困意,打了个呵欠道“对,刚刚就已经去了衙门。”
人已经不在,再纠缠也无济于事。蒋氏来不及多想,飞快上了马车去追,可撵了一路,直到了衙门跟前,也还是没能将人找到。
事实上,胡临安根本就舍不得让妻子早起,昨夜本就睡得晚,再者说,大人也没那么早。两人睡饱了才起身,用完了早膳,衙门的人都到了,二人才不紧不慢坐着马车过去。
蒋氏和胡六青都守在衙门外,也是到了这里他们才知道自己被骗,却也知道那夫妻二人早晚会过来。又怕在路上错过,便也不再折腾。没想到等了这么久才看到他们,此刻的大人已经等着不能让大人久等,饶是如此,两人还是急忙凑上前。
胡六青强调“临安,我听门房说,昨天有人欺负你。还说是我指使的,那些混混应该是胡说八道,你千万别信他们的鬼话”
蒋氏也在边上帮腔“我们俩这些天形影不离。她做的事我都知道,一直都在筹银还债,绝对没有找人针对你。”
“有没有,你们说了不算,大人自会查清楚。”胡临安拥着楚云梨往里走,不太搭理二人。
蒋氏心中慌乱,一把拽住儿子“临安,你听我说。”
胡临安甩开她的手“有什么话,等我出来再说吧,不好让大人久等”
蒋氏“”等出来就晚了。
她还想要追,可这边离公堂很近,再往前一点,大人就会将她的动作收入眼中。如非必要,他们都不想让大人怀疑自己。
两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胡六青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夫人,这辈子跟了我,让你受委屈了。”
蒋氏眼泪汪汪,急忙摇头。
现如今的胡六青已经再不是当初手捏着胡家财物的胡老爷,他手头的银子不多,又怕这事让太多人知道和走漏了风声,那些混混都是他亲自找来的。
混混们昨天晚上胆子被吓破了,到了公堂上,一点都没狡辩,直接就招认了自己干的事。顺便说出了罪魁祸首。
其实,混混们知道,罪魁祸首另有其人,于他们是有好处的。
而胡六青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不觉得这十来个人还制不住一个刚刚养好身子的胡临安。
可他们偏偏就是没把人抓住不说,自己还没能逃开依先前他的打算,就算抓不到人,混混们应该也能四散而逃。
夫妻俩想要离开,可已经迟了,因为混混们撂得太利索,两人还没来得及走,衙差就已经到了。
再找人打胡临安这件事情上,胡六青根本就辩无可辩,在大人问及蒋氏是否为知情人时,胡六青率先开口“她都不知道,是我自己一个人做的。后来出事了,我才找她认错,也是为了让她去劝临安原谅我。”
这话里话外都想要将蒋氏摘出来。
蒋氏从一开始就是知情的,男人这般维护自己,她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当然,她心里也清楚,把自己摘出来对夫妻俩来说是最好的应对。
一人入狱总比两人入狱好,夫妻俩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呢。再者说,胡六青被关了后,她留在外面还能给她送些东西。
两人对视,都流了泪,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人含情脉脉,挺让人感动的,胡临安看在眼中,陈唇角出了一抹嘲讽的笑,磕头道“草民还有冤屈请大人做主,当年我爹的死,就是被这毒鸳鸯给害的”
蒋氏一惊,看向胡临安,脱口而出道“当初我就说过那些都是误会,都只是你的怀疑,并不是真的。你明明答应过我,不把这事闹上公堂的。”
一开始,胡临安确实说过只要夫妻二人将胡家的钱物还回来,他强调“我说的是暂时再有,那时候我也没有足够的人证物证。现在有了”
福叔知道内情,又找到了当年给胡父将病情越治越重的大夫,大人一一问询,于是,当年一双有情人被父母棒打鸳鸯,拆开后女子嫁入高门的事重新被翻了出来。
蒋氏和胡六青在成亲前两情相悦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胡父也是成亲后看她郁郁寡欢,这才起了疑心,不过呢,婚前有个把心上人不算是什么稀奇事,说到底,他们二人才是夫妻,往后会相守一生。
因此,胡父很快说服了自己不在乎她的曾经,两人确实好了一段。但胡六青后来又冒了出来。
福叔知道得最多,他瘦得只剩下一包骨头,病得很重,跪在那里都挺费劲。他却努力跪直身子,深深磕下头去“求大人帮我主子讨个公道。否则,小的就是死,也不甘心”
不止如此,胡临安当年生病,也是胡六青私底下找的药。不过呢,有蒋氏这个亲娘守在身边,没人敢怀疑有人对他下毒手。
胡临安最近都在忙这事,找了不少人证物证,凡是和他们父子中毒一事有关联的所有人,哪怕只是一个看到胡六青鬼鬼祟祟的小丫鬟,都被一一请上了公堂。
胡六青肩膀越来越颓,整个人的脊背都弯了下来。
蒋氏面色苍白,深深低着头,不敢看众人的目光。那些事情,做的时候她就挺不安,如今被查了出来,她压根就不敢面对。她放在身侧的时候紧握,想要去依靠谁,却发现胡六青离自己足有好几步远。
公堂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人。一个姑娘高嫁后,竟然还惦记着曾经的情郎,甚至愿意为了情人害了自己夫君众人都觉得这事挺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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