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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阿婆(完)(1 / 1)

吴香草刚想要辩解几句,嘴就被婆婆堵住。

刘母还在控诉“这女人一点都不可怜,她先前嫁过,那边就是她前头亲阿婆,对她特别的好,结果呢,她还不知足,嫁人后不干活,不肯孝敬长辈就算了,还装作有孕需要吃好的,自己吃不说,还把东西拿回去接济娘家到处蹭饭的父亲和弟弟。被戳穿后宁愿回娘家也不肯道歉。我先前跟你们一样被她误导,认为是柴家欺负了她,这才上门提亲。后来我总算理解了柴家的苦楚,谁摊上了这样的媳妇谁倒霉”

地上的吴香草想要辩解,可嘴被堵住,她使劲挣扎,惹得刘母更怒,狠狠一脚踹过去“现在这女人又有了再嫁的心思,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她算计的对象。你们觉得她可怜,她想嫁给你们做媳妇,让你们养着她吴香草,你趁早给我收了心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其中有妇人不忍心,上前劝说“儿媳娶进门,就是自己孩子,不听话可以慢慢教,气急了打骂都可,千万不能把人送去勾栏院,咱们大家都是女人,你这样糟践一个姑娘家,会遭报应的。”

刘母颔首,口中却道“她若一心逃跑,我拦不住,自然要找管得住她的人。总之,我给的聘礼不可能就这么打了水漂,一定要从她身上找回来。”

妇人见她点头,也不愿多管,明日还要上工呢,大半夜不睡,等到上工的时候犯困可能会被辞退。她招呼着众人回去休息。

没多久,偌大的后院只剩下了刘家人,还有马车上看戏的楚云梨。

吴香草哭得厉害,刘母并无怜惜之意,冷冷道“先前还说你给个八两银我就放你离开,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要么听我的话老实干活给我攒钱,要么就去卖身攒钱,反正在这几百里开外的周县没人认识我们,老娘不怕丢脸。你选哪种”

这压根没得选,吴香草能说话后,先是道歉,然后再三保证自己会老实干活。

刘母满意了,扯着她回去睡觉。临走前还和楚云梨打了招呼,道“大娘,我这都是为了吓唬她,你回去之后可千万别乱说。”

楚云梨好奇“你们不回吗”

刘母摇头“这边工钱给得高,我们四个人每月快一两。”她有些不自在“我们不像你那般有本事,只能凭着一把子力气赚钱。等到秋收的时候,我再带着他们回家你千万别乱说。”

翌日天蒙蒙亮,楚云梨让人给自己送来热水,打算洗漱过后启程。

来送水的正是吴香草,她手背上满是红肿,应该是回房后还挨了打。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楚云梨装作没看见。

其实送水的人并不一定是吴香草,这一趟是她主动要求的,目的就是为自己求一条出路。眼见曾经疼爱自己的长辈对她故意露出的伤视若无睹,她心头特别难受,眼睛一眨,就落下了泪来。

她不是想装可怜,她如今的可怜也不用装,是真的想哭,心头特别地堵,鼻子特别酸,浑身也没有力气。她软倒在地上“阿婆,你救救我吧算我求你了你帮我这一次,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你都行我真的后悔后悔离开柴家了。”

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纤细女子,楚云梨脑中浮现的是她抱着石头狠砸姚春芳时眉眼间的狠戾。

如今吴香草还没有伤害她,反而是她咄咄逼人。但若是吴香草真的想在柴家好好过日子,在被楚云梨戳穿她假孕之后,就该好好道歉,好好做一个孙媳。结果呢,她道歉并不诚心,仗着柴家盛对她的心意想让长辈低头。

好在柴家盛良心还在,并没被她哄了去。

“你离开之后,我一直等你上门诚心诚意道歉。结果却等来了你再嫁人的消息。”楚云梨摇了摇头“你走到如今,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帮不了你。”

吴香草怕自己过来的事被婆婆发现,心中焦急万分,哭求道“你帮得上你只要带我离开这里,不用带我回家,找个合适的地方将我撂下就行,刘家人都是畜牲,他们没有良心的,完全不把我当人看阿婆,我求你了。看着我们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看着我孝敬过你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一回吧,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来求你你要是不帮忙,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楚云梨拽毁了自己的裤脚,不急不徐地洗脸。

吴香草继续哭求。

楚云梨洗漱完,将盆里的水泼掉,道“曾经你说,想将爹和弟弟接到柴家,那一次我拒绝了你。后来我发现,你因为此事恨上了我。是也不是”

吴香草霍然抬头,眼神慌乱。

楚云梨继续道“若我一直不答应,你假孕的事又一直瞒着我。等到你下定决心要接父亲和弟弟奉养,等到你肚子瞒不过去,你打算怎么办”

吴香草脑中一片空白,她颤声道“您肯定会原谅我假孕的,本身我也不是故意至于接我爹,咱们可以商量”

商量的结果就是,姚春芳始终不肯松口而吴香草为了达成目的,竟下了死手。

楚云梨不与她争辩“到了此刻,你还是满口谎言,香草,你太让我失望了。”

姚春芳对孙媳寄予厚望,她是真的希望在自己走后夫妻俩能够互相扶持。做梦也没想到纤纤弱弱的吴香草竟然毒如蛇蝎,让她死了都不放心孙子的安危。

吴香草呆了“我说的就是实话啊阿婆,我求你了若是我死了,您真的能安心吗”

真死了,楚云梨也就放下了一桩心事。

不过,如今吴香草和刘家恩怨越结越深,已经用不着她动手。

吴香草在这里纠缠她的事很快就被客栈其他的伙计发现了,掌柜急忙过来道歉,还暗地里狠狠瞪着吴香草。

吴香草对上掌柜的眼神,脑中忽然就想到他们来时掌柜的嘱咐你们是新人,以前也没伺候过人,新人就该多学多看少说话。要是惹恼了客人,或是伺候不好,那就给我滚

没做满一个月,工钱都拿不到。

她不能被赶走,实在是婆婆太恶,她不知道自己没了这份活计之后会不会真的被刘母送到勾栏院。如果真去了那种地方,她这辈子就完了。她急忙道“掌柜的,您误会了。这位是我夫君的阿婆,我们是旧识,她今天早上要启程回村我们再道别,我心里难受,忍不住落了泪而已。并不是故意在此为难客人。”

掌柜皱了皱眉,余光悄悄瞄了一眼楚云梨,见她面色冷淡,并无一家人要分别的悲伤凄婉。这要是再问,万一两人不是为了分别而哭,只会将客人惹的更恼,他吩咐道“把她给我拉下去”

然后,他又冲着楚云梨拱手“客人,小伙计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得知楚云梨立刻要走,他还特意让伙计送上了一包干粮“这些算是赔礼。”

楚云梨并未为难,接过干粮道了谢,自己驾着马车从后门离开。

她的马车刚消失,掌柜含笑的脸就落了下来。客人接受了赔礼,就是真的有被打扰到,他吩咐道“把那丫头赶走。”

刘母得知此事,急忙跑来求情。

掌柜心冷如铁,道“我事前已经警告过你们,她却还要再犯,烂泥扶不上墙,你们若还要纠缠,就全都给我滚。”

刘母本来还想求情,立刻就住了口。

吴香草脱下伙计的衣衫,换上了来时满是补丁的旧衣,从后门被赶出去。刘母亦步亦趋跟着,等到送吴香草离开的伙计一走,她一把揪住吴香草耳朵,在她浑身上下狠掐“你个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跑到姚春芳面前去哭的小心思,你是不是想让她救你”她越掐越狠,吴香草忍不住低声求饶。

这一求饶,刘母愈发生气“你这声音这么勾人,我看你真的挺适合勾栏院”

她刚才已经告了假,打算安顿好吴香草,此刻拽着人就往街上走“我去打听一下花楼在哪儿”

吴香草才不要去那种地方,她这两天在客栈中都听说了一些关于那地方的事,里面的女人就没有长寿的,或是年,甚至是两三年就会染病,那病根本就治不好。死得特别脏

她不想死

她低声求饶,刘母始终不为所动。眼看出了后街就要到热闹的街上,吴香草一咬牙,猛地抽出自己的手,狠狠推了一把刘母,转身就跑。

刘母没想到她会反抗,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得摔倒在地。反应过来后,爬起身就追。

吴香草有几分急智,专往热闹的地方跑,还口口声声说后面追她的是人贩子。

她穿得破烂,容貌又好,还真像是容易被人贩盯上的那类人,众人不止没有听刘母的话将人拦住,反而还为她让开了一条道。

刘母气急,拼命地追,眼看人就在前面,忽然脚下一滑,她狠狠摔倒在地上,小腿处一阵剧痛,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转瞬间,吴香草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刘母出了事,有行人围过来,她立刻求助,颇费了一番周折,总算回到了客栈。

掌柜看到受伤的她,毫不留情地将人辞退,兄弟俩要送母亲去医馆,接下来还要照顾。自然是干不成活了的。

于是,楚云梨刚到家没多久,就得知刘家人回来了。

刘母腿骨都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已经不年轻,三个月都不一定能养好。周县花销甚大,药钱都比镇上贵许多,兄弟俩跑去求了掌柜。好在掌柜心软,将他们的工钱付了。因此,几人才有盘缠回家。

楚云梨回来后村里许多人都上门探望,刘四也到了,开口询问,只得了几句话。

得知一家人要留在城里继续帮工,他再次有了种跟去城里的冲动。一开始没跟去城里,马车一走,他立刻就后悔了,要不是没出过远门,他真就要追上去。

以为家人真要等到秋收才回,结果还没过两天,母亲和兄弟就回来了。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了家人,结果却丢了媳妇。

“真不见了”

刘三不满道“你就别问了,娘要不是为了追她,也不会受伤。要知道,我们一家人在那客栈中好好干的话,等到秋收能拿几两银子回来。”

把那工钱当做聘礼给他讨媳妇的话,绝对是足够了的。现在倒好,工钱拿来当盘缠,到家就花得精光,媳妇儿又飞了。他都不能细想,想想就生气。

他语气不好,刘四也不是愿意受气的,冷冷道“你还嫌香草拖后腿,当初相看的时候她选了我,你可是不高兴来着。”

刘三奔波一路,肌肠辘辘,家里连口热饭都没,水都是凉的,闻言气道“我瞎了眼你满意了吗”

刘四并不满意,他霍然起身“不行,我要把她找回来,绝对不能放她在外逍遥。”

刘三喝一口水“你都没去过周县,怎么找”

“有路在,我又有嘴,肯定能找到。”刘四起身,去本家的一个堂叔那里借了些银子,翌日一大早就出了门。

刘母伤着腿,跟村里人描述了一下周县的繁华,夸地那里好像到处都是银子,随地可捡似的。换作往年,村里人说不准就动心了,如今不同,姚春芳带着他们种菜一个冬天赚好几两,难道不比去外地辛苦一年赚得多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愿背井离乡,最后,众人心动归心动,还是没人去城里。

刘四这一去,好几个月没有消息。在这期间,楚云梨配种的两个母猪临产,各自产了八头。

她将小猪卖给村里的其他人,价钱并不贵,还表示会教他们养猪。

眼看猪越来越大,以后还有更多的小猪,众人心里都有了盼头。

余小丫肚子越来越大,在冬日来临之际临盆,母女平安。

楚云梨并不嫌弃女儿,还将城里带回来的料子都用在了她身上。

这一年里,楚云梨又种了些新鲜东西,村里好多都得了甜头。这样的结果就是,好多人都下意识跟着她学。看她得了重孙女还是一样高兴,回过头对自家的女儿和孙女也耐心了些,买东西的时候也会给姑娘家买一点。

冬日到来,家里的暖房终于派上了用场,因为暖房种菜的人很多,不如去年价钱高,每家只赚了几两银,饶是如此,也让村里人很是惊喜。要知道,他们过去许多年里,都没有过这么多的积蓄。

手头宽裕了,能过个好年。今年的镇上特别热闹,好多东西被人一抢而空。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楚云梨这个村都有暖房,他们又下意识不愿意教外面人,周围好多人家都想求娶村里的姑娘。

村里姑娘的身份拔高了一大截,有些甚至还嫁去了镇上。

不只是因为暖房,还因为楚云梨养猪的小猪。

因为猪特别多,好多人家都自己宰了一头,这可是以前特别富裕的人家才会做的事。

就在村里喜气洋洋准备过年之际,刘四回来了。他一身布衣,不算多富贵,但也比去时要好一些,精神头更是十足。

而吴香草就跟个受苦受难的小媳妇似的跟在他旁边,头发枯黄,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神都有些呆滞。两人压根不像夫妻,如果是刘四像是普通的伙计,吴香草就是逃难的难民。

刘母已经养好了腿,不知道是不是大夫的医术不精,她有些瘸,走路时很明显能感觉到她一条腿短。因为他们家和柴家不和,又忙忙碌碌,没能造上暖房,也没能养上猪村里别家或多或少都因为柴家而得了好处,包括无香草的伯父家,勤快养猪,也得了一些甜头。刘家就真的一点都无

没赚到银子,两个儿子的婚事遥遥无期。如今刘母还瘸了,想要娶儿媳就更难,她看到罪魁祸首出现,哪里还忍得住

当即就扑上去拽过吴香草冲着她一顿猛掐。

吴香草又哭又求,刘家其他人满脸漠然,刘母下手愈发狠。

有人听到动静赶过去,想要开口求情吧,又怕被刘家人说,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大半年来,刘母经常说起自己的小儿媳,每次都会以咒骂结束。

所有人都知道,她恨毒了不老实的吴香草。

吴家人在村里面不作为,吴香草也不是什么好人,没人愿意为了帮她而与刘家作对。

“她跑去了小客栈里烧火,他娘的还准备嫁给里面一个伙计,嫁衣都绣好了。要不是老子去得及时,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媳妇。”刘四冲着看热闹的人吹嘘自己去城里这大半年的经历,被问及开春后还要不要再去时,他一挥手道“不去了。工钱是不错,但我不想再干那伺候人的活,尤其是这女人,她不老实。城里到处都是人,往那人堆里一钻,连影子都找不见,我要是三天两头找人,也别想好好干活。”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吴香草“赶紧去拿茶水来啊”

吴香草求之不得,连滚带爬地跑走。

刘家对她,那是真的恨到了骨子里,吴香草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每天干不完的活,还要挨骂挨打。哪怕是村里对媳妇最苛刻的人家都觉得刘家过分。

楚云梨从头到尾就没管刘家的事。

吴香草大抵也知道求不动她,再没有上门来求过。

倒是柴家盛说,吴香草有私底下在路旁等过他,不过,他有妻有儿,不方便与她单独相处,早早就避开了。

余小丫得知此事,多给他夹了几块肉。

夫妻俩感情不错,妞妞很喜欢妹妹,本身也懂事,柴家盛并没有因为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改变对妞妞的疼爱。余小丫看在眼中,愈发珍惜如今的日子。

开春后,各家又开始忙着春耕。

天气渐暖,割完了地里的荒草都是放在一起烧,每天都能看到山上到处在冒烟。

这一日夜里,楚云梨忽然闻到了烟味,她因为是走水,翻身坐起跑出门,看到是左边的方向。她急忙大喊,周围各家已经有警觉的人发现了不对劲。听到她喊,喊的人就更多了。

没多久,众人就得知确实有人家走水,失火的是刘家。

村里的房子不如城里密集,家家都有小院,院子着火不一定会让邻居遭殃。但大家邻里住着,只要不是太无赖的人,平时哪怕有些小恩怨,遇上这种大事都会出手帮忙。

很快,各家就拎着水桶过去帮着灭火。刘大带着媳妇去了岳父家干活,当日就没回来。刘二跑了出来,急得团团转转,他又冲进去背了母亲。

刘母吸着了烟,整个人昏死过去,刘二见母亲还有气,便放了心,急忙跑去救火。

刘三刘四的屋子始终没见人出来。刘三屋子中隐约看到有人影晃动,而刘四,就跟睡死了似的。

到底有那胆大的人将棉被湿了水裹在身上冲进去,没多久就跑了出来,摇头道“刘四已经没气了”

另一边去刘三屋中的人倒是将人扛了出来,是和刘三互相搀扶着跑出来的。二人的身后还有一抹纤细的身影。

刘三一到外头,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指着身后跟出来的吴香草满眼狠辣,像是要吃人似的。

吴香草满脸黢黑,头发都被烧了几缕,她浑身的狼狈最要紧是只着了内衫。

明明是刘四的媳妇,大半夜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刘三的屋中。众人亲眼所见,要说两人之间没事,也得有人信啊

吴香草也被呛着了,她手臂上被火苗撩出了一大片火泡,趴在地上不停咳嗽,咳嗽的间歇又在哈哈大笑“烧死你们你们所有人都该死全都去死一群畜牲活着浪费粮食都死了才好呢哈哈哈哈”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笑得出来,且神情癫狂,像疯了似的。

人多力量大,村里的人来来回回挑水,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将火势全部熄灭。因为发现得早,并没有蔓延到两边邻居家中,这是刘家的宅子被烧了大半,只剩下几根柱子立着,得一个框架杵在那里。

好惨

所有的粮食都在屋中,这宅子一烧,受了伤不说,也烧完了全家的口粮。往后这日子怎么过

吴香草哈哈大笑中,说起了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刘四不干人事,能攒到银子回来,并非他口中所言一般是做工攒下的工钱。而是他让吴香草做了暗娼。

在这期间,吴香草好多次想要逃跑,但都被抓了回来。抓回来后还要挨上一顿毒打,几次之后,她被打怕了。也怕真如刘四所言那般将她的腿打断,只让她躺床上那什么。

后来到了年关,刘四带着她回村村里人纯朴,各家日子都不宽裕,没人愿意花银子去找女人,也没人敢让自己的女人做那种事,那时会被众人戳脊梁骨的。吴香草真心以为只要回到了村里,她就不用过那种肮脏的日子。

结果,刘三趁着弟弟不在,摸上了她的床。

吴香草死命挣扎,却还是敌不过。翌日她对着一夜未归的夫君哭诉,换来的只是几声冷笑又不是黄花闺女,矫情什么

刘四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刘三见状,愈发得寸进尺。刘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后,痛斥两个儿子不像话,但之后也没再管此事。

吴香草知道这事情不传出便罢,只要传出去,她就活不成了。

她每天干那么多的活,也是真的不想活了。

于是,就有了今夜的这一把火。

众人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猜到了她的遭遇,都觉得刘家兄弟是畜牲。

刘二站在一旁特别尴尬,他知道三弟和四弟之间的这些事,却一直没有参与进去。他对着自己的弟媳,实在下不了嘴。

刘母醒过来,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恨不能再次昏死过去。看到自家被烧的只剩下一个框架的房子,得知什么都没救出来后,她真的昏了过去。

她被烧伤了,好在伤势不重。

伤势最重的是刘三和吴香草,刘四后来被扛出来后,再没能醒过来。

刘家办了丧事,吃的粮食是本家人凑的,棺木也是刘家一个长辈出的,丧事办的特别简单。吴香草被关在先搭出来的棚子里,不许跪灵。

当然,她也没想跪。

丧事过后,刘家人需要请大夫,村里各家都给了一些银子,楚云梨是一点没给。不过,她给了些烫伤的药。至于涂不涂,那就是刘家自己的事了。

刘家拿不出多少银子买药,药还是涂了的。刘母发现药效不错后,留着给母子三人用,一点都没分给窝棚中的吴香草。

吴香草身上其实被火苗撩伤了一大片,后来起了大片大片的水泡,天气炎热,刘家舍不得找大夫给她看诊。没多久,她就发起了高热,浑身烫得可以烙饼,还说起了胡话。

或许每个人在临死之前都会回顾自己身上所有发生过的事,她恍惚间想起了自己这短暂的半生,小时候跟着父亲到处蹭饭,受尽了白眼。

嫁到刘家之后,更是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哪怕刘母嘴上说得好听,但让她干活,或是冲她下手时一点都不留情。这短短二十年间,过得最好最安宁的日子,还是在柴家。

在柴家,她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是一个被尊重的人。而不是父亲口中的赔钱货,不是刘家人口中的灾星。柴家哪怕是应该对媳妇苛责无比的姚春芳,对她也温和无比,所有好吃的都有她一份,从未慢待过她而她,不小心将这样的家人弄丢了。

她后悔了

到了此刻,后悔已经无用。

半夜里,楚云梨正在睡觉,听到外头有敲门声传来,她率先起身去看。不然,就该轮到柴家盛夫妻俩去,两人带着孩子睡,这一动弹要是吵醒了孩子,又是一场折腾。

门口站着刘母,楚云梨挺意外的,看了看高悬的明月,问“大半夜不睡,有事”

刘母脸色难看“香草要不行了,她说想见你。”

楚云梨惊讶道“不应该呀。”香草的烧伤确实挺重,但她给了药,虽然不是顶好的烧伤药,只要用上,伤疤可能会有,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刘母听出了她的话中意,脸色有些尴尬“反正就不行了,非要见你一面。”

“不去。”楚云梨挥了挥手“没什么好说的。”

刘母沉默了下,道“她好像知道错了,想跟你道歉。”

真正想听她道歉的人已经不在,楚云梨只要知道她后悔了就行。打了个呵欠道“我们已经不是亲人,她是你的儿媳,你陪着就行了。明儿还有事,我先回去睡。”

楚云梨不知道的是,刘母并不愿意来请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吴香草在窝棚中咒骂不休,还说她要是见不到柴家人,就诅咒刘家这一脉断子绝孙。

刘母知道自己对这个儿媳有些过分,心里也挺虚的。再说,这种拿命来诅咒一家人的事,宁可信其有,反正柴家不远,跑一趟也不费事。结果,都见着了人,姚春芳却不肯过来。她还想多说几句,门已经关上。

之后,无论她怎么敲,都再没有敲开。

吴香草等了许久,看到是刘母一个人进来,她心头特别失望,道“你们刘家都是畜牲,老天有眼,一定让你们恶有恶报。”

刘母气急,上前狠狠踹了一脚。

濒死的吴香草哪里经得起

等到刘母冷静下来,地上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刘家宅子被烧,所有的财物付诸一炬,刘二没多久就找了个姑娘入赘,那边的条件就是让他以后再不管刘家人。

已经二十大几的人,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能娶上媳妇的机会。他答应了。

刘大带着媳妇儿搬过去了岳家,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了刘三和母亲。

屋中着火,刘三想要跑出来时,吴香草死死将他抱住,是打算与他同归于尽的,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腿上和胳膊上都被烧伤,哪怕有药膏,也还是留下了大片大片的伤疤。

刘家本来就穷,别说聘礼了,连像样的住处都无,家里的地也被其余的几个兄弟分走,每年只够糊口。他想要娶媳妇的想法只得一年年往后拖。

刘母每每想起吴香草的死相,就吓得睡不着觉,一日日虚弱下去,两年后就没了。

刘三没了母亲,独自一人居住,他再不像以前那般肯干,地里的活是能拖就拖。一开始刘大还回来帮忙,后来看到弟弟实在是扶不上墙,便放弃了。

再后来,刘三自己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在一个冬日的早上被发现他摔倒在自家院子里,已经没了气息。

应该是喝得太醉,跑出来去茅房时醉倒在地,然后被冻死了。

柴家盛成亲的第三年,余小丫再次有孕,这一次同样生下来一个女儿。

她心头很紧张,生怕阿婆不喜欢。后来发现阿婆对她态度一如既往,同样喜欢这个孩子后,她放下心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许多感动。

她不知道积了多少德,才能遇上这样的一户人家。

两年后,余小丫又有身孕,母子平安。

其实,楚云梨并没有要她一定要生儿子,姚春芳所求也是想让孙子平安无忧,至于后代的事,她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当然,让柴家盛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姚春芳知道后,一定会更添几分满意。

楚云梨得空就带着几个孩子转悠,这一次她没有走出去,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城里。

倒是柴家盛的小儿子一心想往外奔,小小年纪于读书上颇有天分,十七岁那年考中秀才之后,紧接着就中了举人,三年后就成了年轻的状元。

他先是去各地做父母官,后来回到京城,做到三品大员时,曾祖母过世,因为不是双亲,他又身在要职,她想要回乡丁忧的折子被压下。

他永远都记得曾祖母的那些教诲,干脆辞官归隐。那之后,他再没有离开柳树村。

柳树村近来变化很大,这一切要从柴家说起。

柴家阿婆被孙媳欺骗后,将人撵出了门。她像是受了刺激,一把年纪的人突然开始修建暖房,又造了猪圈养猪。

大概是运气好,第一年的冬日她就赚了银子,听说赚了十几两,常人遇上这事,肯定是藏着掖着,不让外人知道,柴家阿婆不同,她特别的大度,主动带着村里的人一起发财,并不是嘴上说的大度,是真的倾囊相授。所有的房子全都部瞒着外人,只要愿意学,她就愿意教。

短短三年间,村里的各家各户都修建起了大片暖房,还有许多的猪圈。

各家各户陈旧的院子渐渐变成了高门大宅,每到冬日,还有专门的菜贩跑到这里来收菜。养出的猪也有人专门拉到城里去宰杀。

周围最富裕的村子,非柳树村莫属。

所有人心里都知道,这一切都是柴家阿婆带来的。

柴家是村里独一户,也是众人最愿意护着的人家,谁要是敢和柴家作对,那就是和整个柳树村作对。

众人都觉得,生在柳树村的孩子,一定是上辈子积德行善过的。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只要不懒,都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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