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惊惧到来的步伐延缓一些,寻找能够让她晚些到来的可能。”
老辰也接过话说道。
借由永眠与梦境的伟力,应对接下来越来越严峻而糟糕的形势。
让整个世界和文明,能够在真实的美梦中,保有秩序地度过最后五十多天,
已经是不错的选择。
也是异调局目前唯一能够找到,让这个病入膏肓,五十多天后就将死去的世界,安然度过最后段时间的办法。
不过,这得让惊惧晚于永眠与梦境到来,
永眠与梦境提前在惊惧之前降临。
或者,最好让惊惧最后时刻再随着死亡一起到来。
对惊惧和永眠与梦境有些浅薄认知的异调局一众高级调查员,
担心这两位概念性的伟大存在,会同时发挥影响,彰显自己的权能。
就如同谎言与欺骗和生命之母。
异调局需要的是一个真实的美梦,借由永眠与梦境的伟力维持最后的秩序。
而不是一个更惨烈,绝望,混乱的噩梦。
“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主要需要应对的就是惊惧的到来。”
爬虫抬起些头,出声也说了句。
他同样没反对这个冒险的计划。
异调局从来都没有过太多选择。
越来越糟糕的世界,越来越多伟大存在,所谓神的降临,让异调局已经找不到可能应对。
厄运和瘟病都未曾完全褪去,还潜伏着蠢蠢欲动,随时会卷土重来。
灾难也还在持续带来影响,频发的天灾会越来越严重。
他们从来都是在绝望中前行。
“还有风暴与海洋。按照那位神秘强大者的预言,她将在四天后降临。”
“如果海洋在那之前淹没了整个世界,恐怕这个美梦也没办法进行。”
卯兔调查员接过话,出声说道,再顿了下,
“不过,我们的计划如果实施,也不可能拖到四天后,我们不可能在秩序彻底崩溃前,才完成这个计划。”
“我们必须在那位洪山先生最后的遗赠,对灾难抵抗的力量失去作用之前,完成这些。”
卯兔说完话过后,其他一众高级调查员再陷入沉默。
老辰望了望其他人,再顿了下,然后出声说道,
“那就先做起来吧。让异调局最后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个美梦。”
没有调查员反对,只是相继沉默地点了点头,
“至于惊惧,恐惧来源于未知,她是未知的神。恰好,我们知道位近乎全知的伟大存在,掌握着智慧的权柄。
智慧与全知或许和恐惧是冲突的,之后拜访一下那位全知的存在吧,或许能够找到让惊惧晚一些到来的可能。”
老辰再出声说道。
“我去吧。”
爬虫出声应了句,然后望着其他人,再重复了遍,
“我去拜访她。”
老辰点头,其他高级调查员在爬虫重复过后,也没再说话。
“午马调查员……你就负责找寻让她更早些到来吧。”
“嗯。”
午马调查员再应了句。
这次简短的视频会议结束。
……
老辰和寅虎依旧在同一个地方,相继结束视频会议过后,
两人都重新起身。
望向所处屋子的屋外,阴云在天空中汇聚,似乎要不了多久又要下起雨来。
“隆南山脉出现气温持续下降……虽然还没波及到城镇,但持续扩散下去,就又要影响了,走吧。”
老辰说了句。
依旧有灾难需要处理,寅虎点头,两人各化做一道微光,和一阵清风,消失在原处。
……
“老辰:启示先生。关于那抵御了灾难,影响了灾难的未知伟力。
老辰:我们已经从望安河畔那位强大者口中得到了答桉。
老辰:我们为那位伟大的牺牲者,在异调局里竖立了墓碑,直到五十多天后的终焉,都会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老辰:另外,还有条消息需要通告神启组织诸位,为了应对接下来频发的灾难和一次次伟大存在降临的危机,
老辰:我们准备选择以‘永眠与梦境’的伟力进行抵抗,我们准备让她提前降临。让整个世界能够在真实的美梦中,度过最后的时间。
老辰:启示先生,您掌握着超出我们认知的伟力,是我们难以理解的存在。不知道您是否认可我们的计划,不知道您是否觉得我们的计划有什么问题。
老辰:不知道您和贵组织是否有一些其他关于永眠与梦境的信息?
启示:暂时没有。
老辰:那再次感谢,启示先生和贵组织这么多次的出手和帮助。
老辰:异调局所坚守的秩序能够维持到现在,贵组织同样功不可没。
启示:我们做得很少。
老辰:已经不少。
启示:就按照你们的计划进行吧,如果有我们出手的可能,我们会挑选合适的时候出手,就如同之前一样。
老辰:谢谢。”
景谌还坐在望安河畔的摊位后边,
随着天明,和天空的晴朗,河畔的街道上比前一天要热闹许多,来来往往的人又再多了起来,
只是偶尔,也都能听到,过路的人谈论着各处的天灾。
旁边那命运代行者的摊位前,也在排起了长队,命运的信徒等待着命运的指引。
景谌再回复了条异调局发来的消息,再抬起头望向稍远处来来往往的行人。
如果异调局的计划顺利。
那,永眠与梦境的尽头,就是死亡,然后终焉。
这场美梦的尽头,就是一切的终结。
现在异调局所做一切的意义,就是存在于终焉到来之前的这些天里。
让这个病入膏肓,即将死亡的世界,躲过痛苦,折磨,安然到最后。
……
“老天爷啊,你让我怎么活啊,老天爷……”
湖平市,从洪涝区撤离后的安置点,
一个中年妇人,抱着十几岁的儿子,哭得撕心裂肺。
红着的眼眶里,泪水一直未曾干过。
昨晚的时候,她儿子跌落进洪水里。
虽然她冒着滚滚翻腾着的洪水,一下跟着跳了下去,
却还是没能将她儿子从汹涌的洪水中拉出来,
直到她在水中挣扎到筋疲力竭,只剩下口气支撑着,终于有救援人员发现她,
将她从水里救了起来,连带着的,还有她儿子的尸体,
虽然拉上来过后,反复试着抢救,但她儿子早就淹死了。
那之后,中年妇人就抱着她儿子的尸体,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旁人和她说话,她似乎也听不到了。
昨夜到凌晨的时候,搂着她儿子的尸体,靠在那墙边,睡着了。
志愿者试图将她儿子从她怀里放下来,没成功,只能由着她。
到今早的时候,妇人惊醒过来,看着怀里的儿子尸体,就又再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老天爷啊,你把我也杀了吧……”
一边砸着自己的心口,用力打着自己的头,
妇人痛苦着,肝肠寸断,声音都已经嘶哑了。
旁边有志愿者在劝说中年妇人将她孩子送走,放到收殓尸体的地方厨存放。
“大姐,您节哀顺便,你想想,咱孩子要是看到你哭了,是不是得很担心,是不是得很害怕。”
“孩子已经走了……咱们先把孩子放到另一边去好不好……一会儿您也生病了。”
劝的时候,妇人逐渐止住了哭声,她不想让孩子在担心,
可是,等到志愿者想要将她孩子带走的时候,她一下就又再抱紧,
她不愿意在和孩子分开。
“娃啊,你冷不冷啊……你害怕不害怕啊……你别怕啊,妈妈马上就来陪你……”
女人说着话,决绝的,就要朝着旁边的墙上将头撞上去。
“诶诶诶……”
志愿者手忙脚乱地给拉住了,
拉住了过后,这中年妇人反倒看起来平静了些,
“……同志,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我知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死了过后,你把我们两母子挪走就好……”
中年妇人说得很平静,
“要是能找到孩子他爸,就给放在一起。找不到就算了……我谢谢你们……”
“诶,大姐……”
中年妇人抱着孩子的尸体给志愿者磕头。
旁边安置区域里的其他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都只是朝这边望了眼,就又再转回了头,
也没什么人有兴致去再拿手机拍下来。
每个人都各有各的心思,一场洪水下来,这里的所有人生活都有了巨变,
原本的家乡被水淹了,原来的家没了。
整个安置点气氛都有些压抑。
有人拿着手机,不停看着网络上的相关消息,
有人捏着手里个东西,不知道想着什么,
有人就发愣似的望着这安置点,体育场的窗户外边。
“……诶,那人也活不成了。”
就个旁边的老人,朝着那边望了眼过后说了句,
“她家我知道啊,和我一个村子的,家里本来有个老太太,有孩子,有一家子。现在一家子就剩下她一个,屋子也没了,家也没了。
什么都没了,还怎么活得下去。”
他对旁边个人说道,旁边也是个老人,听着话,抬起头过去望了眼,然后就再回过了头,
两眼依旧无神,低着头沉默着。
“你呢,也看开些吧,咱们反正也这个岁数了,早几年晚几年都一样……好生生过几年,你再去见她就是了,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咱们也不给别人添麻烦。”
“嗯。”
这老人应了声,他老伴也死在了这次天灾里,尸体都没找到,不知道被洪水冲去了哪儿。
同样在这儿,
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帐篷里,
一个年轻男人大概是因为外边吵闹而悲切的声音,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眼里还带着血丝,显然虽然是睡了,但昨晚依旧是没睡好。
醒来过后,下意识先伸手摸身边,没摸到,手落了空,
心一下也像是落了空处,惊醒,坐了起来。
“老婆?”
“嗯……我在外边。”
声音都有些发颤,喊了声,听到回应,才放松下来一些,
连忙拉开帐篷,才看到他妻子就坐在帐篷跟前,
眼睛红了一圈,眼泪水打湿睫毛,还没擦干,似乎才哭过,
情绪有些低沉,紧握着手机,低着头。
“怎么不再睡会儿,昨晚三四点你才睡得。”
女人头也没抬,出声说道。
“睡不着了,一闭上眼睛,就是噩梦。”
男人揉了揉眉心,然后再望向他的妻子,沉默了下过后,
将妻子揽在了怀里,
“还没联系上吗?”
“没有……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打不通。”
“那边是高温,可能是信号基站因为太热出问题了吧,没事的……”
他妻子的父母在另一个地方,他们虽然顺利撤离了,可是在昨晚开始,却和她父母联系不上了。
“……他们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给我们这里打电话的……我知道的……可是也没电话打来……”
“……没事儿的。”
女人眼眶再红了,带着些哭腔说道。
男人沉默了下,再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安抚着。
抬起些头,目光恰好能透过不远处的窗,望向室外,
室外今清晨终于晴下来的天,这会儿又有些阴云在聚集,
天又再慢慢阴下来。
这像是下雨的征兆……以前的时候,他听着雨声睡觉只觉得安心,
这会儿,再看着像是要下雨,却感觉到一些恐惧。
想着昨晚的洪水,想着被洪水淹没的家,他有些害怕下雨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他听到旁边不远,一个老太太正朝着神仙,菩萨,祈祷着。
不知道是在为谁祈祷,一直念着,
“菩萨保佑啊,保佑他们一家子都平安,莫要遭灾,莫要招难了……”
听着那念叨的声音……男人心底也忍不住想,是否有什么未知的力量能够保佑,保佑他们。
仿佛只是几天,只是一夜时间,
整个世界,整个天地就倾覆了,一切都变化了。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才能重新恢复平静。
面对着未知的变化,频发的灾难,无数人都像是脚踩不到实处一样,
有些对未知的恐惧。
而在这种恐惧中,自然有些对美好,平静的期待。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原本,永眠与梦境会在恐惧之后降临。
“不管是什么菩萨,什么神仙……救命啊……救救我们啊……莫要再下雨了,莫要再有灾难了……一切都好好的吧……”
“求求菩萨保佑啊……”
那边的老太太还在念诵着。
无数地方,正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灾难之王的存在,将让这个世界再朝着灾难覆盖变化。
在灾难之下,恐惧和绝望在扩散,秩序也在逐渐被破灭。也有无数人祈祷着一个还美好平静的环境。
……
另一边,
爬虫配合另一位高级调查员,处理一起范围广大的天灾过后,
重新到了异调局驻地。
到了异调局那位她所在的那花圃前。
她依旧站在花圃边上,
而花圃里的花,像是一种预兆。
没了先前妖艳绚丽,只剩下枯萎的茎秆,那些其上浮现出的眼珠眼球,也都像是失去了生命力,干枯了。
她依旧望着花圃里那些枯萎的花,像是探究着其中某种道理,未曾动作。
爬虫站在花圃边缘,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可能是毫不在意。
朝着那全知者望了眼,爬虫低下了头,朝着她走了过去,
付出一些艰难,痛苦,腿上,背上冒出来两截触手,
爬虫走到了近处,她背对着爬虫的方向,依旧没有动作。
“伟大的全知者,主。”
“您是智慧的象征,您是真理的根源。”
“您是一切已知中的全知者。”
“您是一切时空的支配者。”
“请问,您,全知的主,是否是未知的敌人?”
爬虫问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