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枭的身体蓦然便僵在原地。
他旋即回首,便见印在自己心房里的那个女孩,正巧笑嫣然地望着自己……
“颜颜!”傅景枭箭步流星地冲过去。
他蓦地将阮清颜拉入怀中,将她当做失而复得的珍品般,环住手臂紧紧地抱住。
傅景枭低首埋在她的颈间轻蹭,“颜颜你没事……没事,没事就好……”
男人低沉的声线听起来哑得厉害。
他不断地低声呢喃,似是在自我安慰般∥,但手臂却不由自主地逐渐收紧再收紧,恨不得将她彻彻底底揉进自己身体里!
“景枭,我没事。”阮清颜嗓音很轻。
她猝不及防被傅景枭搂到怀里,男人身上炙热的体温,一点点地传递给她。
傅景枭也嗅到了女孩身上的馨香。
温香软玉在怀,他才逐渐觉得真实,确认了他的颜颜真的还在自己身边……
“阮清颜,你知不知道我差点疯掉。”
傅景枭的嗓音仍旧很哑,他有力的手臂揽在女孩腰上,却低首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
阮清颜隐约听到他声线微颤……
紧接着肩处的衣襟,便察觉到些许濡湿,她旋即转眸望去,似是意识到什么,柔软的心尖都随着男人的眼泪轻颤了下。
傅景枭哭了,她感受到了他的眼泪。
那样骄矜高傲的天之骄子,面对差点出事的她,竟落下了那样罕见的眼泪……
她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傅景枭哭。
阮清颜轻抿了下唇瓣,“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也没想到夏灵竟然会疯到这种地步。
傅景枭阖了阖眼眸,再睁眼时眸中不见半滴泪水,显然是不想让她看到什么……
取而代之地是一片阴鸷,“阮清颜,你敢死……我就陪你一起下地狱!”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陪着她死了。
阮清颜红唇轻弯了下,知道男人说的不是玩笑话,她本想抬手轻揉下他的脑袋。
可正准备抬起手臂的时候。
手腕却倏地传来一阵刺痛感,让她轻蹙了下眉倒吸一口凉气,“嘶——”
“受伤了?”傅景枭的眸光倏地一凛。
他立刻意识到她的伤处,随即轻轻握住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抬起来。
那纤细莹白的手腕有一处红肿。
手臂处也有好几处严重的擦伤。
傅景枭的眸光陡然变得猩红,他立刻便要将她打横抱起,“我送你去医院。”
“先不用。”阮清颜却出声拒绝了他。
她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当时那辆卡车冲得太猛,她实在已经来不及逃过去,便干脆在卡车即将撞到自己的时候……
借力撑着卡车的车头跃身翻了过去。
滚落到地上才得以避开这场飞来横祸,手腕可能就是在那时被崴了一下,滚落到地上的时候手臂也被擦伤了大片。
“我自己处理就行。”她红唇轻启。
随即干脆利落地拧了下自己的手腕,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阮清颜精准地将错位的骨给正了回去,她用指腹轻摸了下。
可能手腕处的软骨还有些挫伤。
傅景枭眸色微深,心脏似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疼着,与此同时也陡然腾起了怒意,“有胆子动你的人……她该死!”
被他小心翼翼捧在心尖上呵护着的女孩。
连他在床上最凶狠的时候,都极为自制地不敢发狂,不管动作再怎么重,再怎么弄到她哭,也生怕会伤到她半分……
可如今竟有人敢让她受了这样的伤!
“是该死。”阮清颜转眸,神情凉淡地向卡车驾驶座那边望了一眼。
这时,苏南野和秋晚晚也赶到了她身边,看到她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
“颜颜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秋晚晚抹着眼泪便要往女孩怀里扑,但她还没扑过去,傅景枭便占有欲极强地将阮清颜拉开,揽着她的肩护进怀里。
以一种极为警惕地眼神看着她……
秋晚晚愣在原地,有些无措地眨着小鹿眸看向阮清颜,又被傅景枭吓得半死。
“颜颜……”苏南野声线剧烈地颤抖着。
他还觉得有些心有余悸,刚刚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本就是失去十余年好不容易复得的妹妹。
他眼睁睁地看着危险向她袭来,在最令人惊惧的时刻,却根本来不及救她……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了他的胸膛里!
那个瞬间他只觉得窒息,浑身血液都冰凉得让他无法动弹,他恨不得穿进她的身体里替她承受,可却没有这种超能力……
身为亲生哥哥他竟然无能为力!
苏南野现在仍旧浑身冰凉,他僵硬地走到阮清颜身旁,“颜颜,你……”
“三哥我没事。”阮清颜弯了下唇。
她巧笑倩兮地望向少年,“别担心,只是有点擦伤,回去抹点药就好了。”
苏南野嗓音极哑的低低应了一声……
他喉结轻轻滚动着,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显然是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颜颜宝贝诶!”苏绍谦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赶到,他哭成了个小泪人。
直接便无视傅景枭的目光扑进她怀里。
苏绍谦哭得声音贼老大,“呜呜呜你要是出点什么事,让爷爷可怎么活哟!”
他边哭边将鼻涕眼泪往苏南野身上抹。
少年僵直地站在那里,向来有点小洁癖的他也没敢躲,只是额角突突地跳着。
“呜呜呜……”苏绍谦哭得极为夸张。
阮清颜满眼尽是无奈,她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温柔地抚了抚老人的头,“爷爷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呜呜呜……”苏绍谦继续哭着。
秋晚晚眸光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位穷苦老大爷打扮的苏绍谦,唇角轻抽。
啊这……身价过亿的苏氏家族苏老先生,现在都喜欢玩这种spy了吗?
“爷爷您别哭了。”苏南野皱了皱眉。
他伸手将老人从妹妹怀里拽出来,“颜颜身上还有伤,您别蹭到伤口了。”
“哦哦哦。”苏绍谦这才连连点头退开。
他心疼地看着阮清颜的手臂,毕竟是从高速卡车上越过去,在地上滚过一圈才保住性命的,手臂上的擦伤倒是不少……
原本鲜嫩细腻的肌肤上一片片的红。
苏绍谦心疼地胡子都跟着颤抖,“这得多疼啊,那司机真是个混账东西!”
居然连他们苏氏家族的人都敢随便碰。
阮清颜眼眸微眯,“是夏灵。”
“夏灵是谁?”秋晚晚愣愣地问了一句。
傅景枭的眸底逐渐染了一抹阴鸷,“景颜别墅的佣人,我就该早点弄死她。”
突然被喂狗粮的秋晚晚:“……”
哦景颜别墅,哦她已经什么都懂了。
此时附近围观的人群还没散,但是也没人敢靠近这血腥的案发现场,倒是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一直闪着闪光灯……
傅景枭眸光凛冽地斜眸瞥了一眼。
他旋即拿出手机给云谏打了电话,命他来兰蒂学院把这些路人处理了,他们手机里的照片肯定是不能留着。
“我去看看夏灵。”阮清颜红唇轻启。
她转眸望向驾驶座的位置,只见鲜血不断地从里面向外滴落,被撞烂的车头下是一滩鲜血。
这些血……全部都是夏灵的。
阮清颜微抬俏颜,她迈开长腿缓步向驾驶座走去,耳畔响起血液的滴答声。
“滴答——”
“滴答——”
夏灵奄奄一息地缩在驾驶座,车头狠狠地撞上自动伸缩门,被压扁的车头挤压着她的双腿,她只觉得腿似乎没了知觉。
碎裂的玻璃窗将她的头给砸破了。
几片锋利的碎玻璃,扎到了她的肩膀上、胳膊上,大腿也在不断地流着血……
可到底是头部的撞伤最重,血液顺着她的五官滑落下来,黏腻得几乎快要封住眼睛,直到她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夏灵费力地缓缓睁开双眼,但是她的眼神却倏地一滞,“阮清颜……”
都这样了她竟然都没被她撞死!
没被撞死就算了,她的双腿也完好无损。
“你……”夏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阮清颜眸光平静,“看到我还活着甚至双腿无恙,你很失望吗?”
夏灵只觉得被挤压的双腿更痛了些。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概是做的事情已经彻底败露,她便再没了伪装的心思,所有丑恶的嘴脸都暴露在阮清颜面前!
“阮清颜你该死,你为什么没死!”
夏灵几乎想要尖叫出声,可是她却没了力气大喊,只剩下了沙哑的气声。
“夏灵。”阮清颜唤着她的名字,“我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想要我死?”
她想不通夏灵为什么要跟沈可凝勾结。
明明她也没有亏待于她,怎么就至于恨到这种地步,宁愿以命换命。
“为什么想要你死?”夏灵笑了。
可沾着血的笑容是那样的狰狞恐怖,“阮清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来就没有真心待过我,你只是把我当成一条伺候你的狗!”
闻言,阮清颜眉梢轻轻皱了下。
夏灵看向她的目光恨极了,“明明只要你死了就一切都解决了,沈可凝会给我一大笔钱负责我们未来的生活,她还请了悬壶门最好的医生给我弟弟治病!我弟弟病的很严重的,只有那个医生才做得了这台手术……是沈可凝帮我请的医生!不是你!”
“悬壶门?”阮清颜的眸光凉了凉。
“你对春芙那么好,怎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如果你愿意花钱给我弟弟治病,事情本来可以不用变成这样!你不肯出钱就算了……可为什么也不去死啊!”
她为了弄死阮清颜变成了这样。
明明只要她死了,哪怕只是断条腿而已,她就可以完成任务拿到酬劳了,她的弟弟就可以痊愈了,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呵……”阮清颜倏然弯唇笑了。
她听过这番话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不是她是否亏待于她,只是人心的贪婪永无止境罢了,无论她怎样真心待夏灵……
这颗黑色的心也早晚都会肮脏腐臭。
“以我的命换你弟弟的命吗?”
阮清颜低眸凝视着执迷不悟的夏灵,她倏然伸手,扼住了她的脖颈。
“呃……”夏灵的眼珠子瞪了瞪。
她抬眸看着阮清颜,便觉得她周身散尽着冷意,好似内心深处黑暗的那一面被激发,像是一朵盛开在血里的曼珠沙华。
阮清颜眼眸微眯,“夏灵,你错了。”
“我没有……”夏灵从来不觉得她有错。
她只是个想救弟弟命的好姐姐,只是被阮清颜逼到不得已才犯罪的可怜人。
“悬壶门是我的人。”阮清颜红唇微启。
闻言,夏灵倏然震惊地睁大双眸,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夏灵啊。”阮清颜的嗓音有些绵长。
她缓缓地弯腰凑近她,那双精致的眼眸里泛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意……
明明听似很娇的声音有些凉,“你期待着的能救你弟弟命的,悬壶门的那位名医,不是沈可凝的人,是我的人。”
“不……”夏灵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阮清颜根本没想管过她,怎么可能会是她请来的人,明明就是沈可凝……
帮她和她弟弟的人一直是沈可凝!
“不相信吗?”阮清颜凉淡地弯了弯唇。
夏灵麻木地不断摇着头,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然后便见阮清颜拿出手机。
她直接给江渡求打了视频电话。
“大小姐?”江渡求有些诧异阮清颜会联系她,男人披着温润的白大褂,恰好就在夏泽的病房里巡诊,“你是要看夏泽吗?”
听到弟弟的名字……夏灵倏然清醒!
“小泽……小泽!”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浑身却早已没了任何力气。
“不看。”阮清颜冷冷地吐出两字。
她将屏幕转向夏灵,“但你要看看吗?看看你的弟弟?看看现在与我视频通话的人是不是负责你弟弟手术的主刀医?”
“不……不!”夏灵逐渐开始崩溃。
她伸手想要去抢那部手机,但阮清颜却倏地收手,“可是……你没资格看了。”
“夏灵。”她涔凉的眸光在她脸上扫过,“你觉得……想要我的命的人,还配受到我的半分恩泽吗?”
“你要做什么……”夏灵嗫喏着。
她信了,信了悬壶门是阮清颜的人,同时也惧怕自己的弟弟不会再受到医治!她的弟弟就是支撑她做所有事情的力量啊……
“干什么?”阮清颜缓缓翘起唇瓣。
她低眸望着夏灵,“原本如果你能安分守己,你的弟弟这周末就会被推进手术室,悬壶门的外科圣手江渡求亲自主刀,我能保夏泽不出任何意外地痊愈。”
“但现在……”她的话锋倏然一转。
阮清颜缓缓举起自己的手机,夏灵的眸光倏然变得惊惧,“不!不要!”
“阮清颜你不能擅自取消我弟弟的手术!这是你欠我的!你本来就该救我弟弟的,你凭什么这样草菅我弟弟的性命!”
夏灵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阮清颜。
她怒骂道,“你是人吗?他还那么小,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弟弟的生死!”
“我就是有资格。”阮清颜声线陡凉。
她噙着微凉笑意的眸光变得有些怒,“夏灵,你弟弟从来都不够资格接受悬壶门外科圣手江渡求的亲自主刀。”
“他生的机会,是我阮清颜给的。”
“而今你夏灵让我不爽,我不过是把这份援助收回罢了,别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我,该承担所有代价的是你夏灵!”
“不——”夏灵不由哭着尖叫出声。
她疯狂挣扎着想要出来,可是双腿被压得死死的,“阮清颜,你不能……不能!”
“手术取消吧。”阮清颜红唇轻启。
她直接凉声对江渡求说道,“你没事就回凤都,手术让南城医院那帮废物自己做,这个病人你不需要再管了。”
“我明白了。”江渡求应了一声。
夏灵嘶哑地尖叫道,“阮清颜——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取消我弟弟的手术!你害死这一条人命会遭到报应的!”
“就凭那位主刀医生是我派去的人。”
阮清颜微抬俏颜,“夏灵,我是没资格管别人生死,你弟弟的手术照旧会有人做,但是能否保证成功便再与我无关了。”
夏泽终究是无辜的,她无权取消他的手术也不会将他从南城医院驱逐……
但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只有江渡求能做这台手术,只有他能保证夏泽痊愈,根本没有第二个医生再有这样的能力。
“我只是让夏泽回到了他原来的轨道上。”
阮清颜神情凉淡地看着夏灵,“要他命的人是你,不是我。”
夏灵彻彻底底地崩溃了。
支撑她的最后一丁点希望破灭了,沈可凝给她编织的梦全都是假的,她亲手摧毁了这场梦,亲手将弟弟从痊愈的希望里推回地狱。
“不……不……”她崩溃地大哭着。
血和泪全部交织到了一起,强撑着她的最后一丝执着,整个都断掉了。
驾驶座里响彻着夏灵沙哑的哭声。
直到警笛声响起,陆霆煜带着刑侦大队赶到现场,“这里是怎么回事?”
阮清颜抬步向穿着警服的队伍走去。
陆霆煜神情微变,随即挺直腰板毕恭毕敬地向她行了一个军礼,“大小姐。”
“这个司机蓄意谋杀我,处理一下吧。”阮清颜的眉眼间隐隐有些疲倦。
闻言,陆霆煜的面色陡然变得凝肃。
他紧紧地皱起眉头,也察觉到了阮清颜身上的伤口,“放心,一定严惩不贷。”
阮清颜轻轻地点了下头向傅景枭走去。
只是在地上滚了一圈,身上的擦伤终究是有些多,不断地向外洇着丝丝的血……
即便阮清颜的身体素质再怎么好,强撑了这么久还是脚下一软。
“颜颜!”傅景枭眼瞳骤然紧缩。
阮清颜只觉得眼前一黑,昏迷前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里,耳畔响起无数紧张的呐喊,然后便是救护车的声音……
--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这本书拍了一个宣传小短剧,dy或ks搜书名都可以康到,感兴趣的可以去康康。